张豆脸上立马绽开一朵大花,拨开众邻居,用标准的劳模姿态扶住老太太道:“安奶奶,我来了!”
地上若有零碎砖头,我应该就抓起来直接砸过去。
“哦,哦,是小张来了。”安老太握住张豆的手,认真说道:“你看,毛毛,毛毛要摔了。”
张豆哄孩子一样,道:“安奶奶,您别着急!您看我这位同事,身手很好,让她把毛毛抱下来,好不好啊?”
我还没开口,旁边有邻居大叔对我道:“小同志,老奶奶可糊涂!咱们上树抱猫,她不许,非得你们警察来不可!你要不上去将那猫赶紧扯下来?不然,老太太可要在这儿嚎上大半天!……”
我这就要上树扯猫了!
撸起袖子,狠瞧嬉皮笑脸的张豆一眼,众邻居给我扶住云梯。
刚踩实第一脚,安老太颤巍巍过来把我拉住。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安老太浑浊的双眼又像看着我,又像没看着我。
“奶奶,我叫黄小猫。”我道。
“什吗?”安老太侧过耳朵。
“我叫,黄小猫。”我又一字一字高声道。
“小黄猫?不是啊,我家毛毛是白色的。”安老太一句话,我要摔倒。
张豆乐得眉飞色舞,将满脸狐疑的安老太劝回来,说:“是是是,白色儿的,白色儿的。”
我想安老太此时对我的能力很是怀疑。在众人的叽叽喳喳声中,我攀上枝头,眼前豁然开朗,有种大江大河尽收眼底的帝王之感,你说我到底是爬了有多高?!
那长毛的胖猫凶得很,都半死不活了,还生人勿进的要挠我。
“毛毛,过来!”“毛毛,牵我的手!”
任我百般讨好,千般恐吓,万般恳求,猫不理我。
再试几次竭力伸臂,仍是接近不成,不经意往下看了一眼,只看得我心头荡漾,直发头晕。
我并不恐高,但害怕摔死。
“喵——!”猫叫了一声。
我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住肥猫抱住的枝桠就是一阵乱摇。
“喵喵喵!”“喵喵喵!”这猫一声惨叫,在树下众人的惊呼声中一下窜到我头顶,站住。
站住。
我头上顶着警帽,警帽上顶着猫,就这样摸着黑,哆哆嗦嗦艰难倒退下树**,又磕磕摸摸爬下云梯。
一落地,安老太警惕地从我头上夺过猫,抱在怀里鬼嚎去了。
我扶正警帽,重见天日,开始怀疑裴队长叫我外出巡逻的用心。
“哎呀,黄小猫……看不出来,有两下子啊!”从安老太家出来,张豆带着我沿河向北,又过到对岸向南折返,一路无事。直到了吃午饭的钟点,张豆才对大早上的安老太家救猫事件做出了一些小小的评价。
“你说,还要执枪证不?”张豆幸灾乐祸“噗嗤”“噗嗤”笑道。
巡警的工作是繁杂的。
你可以叫它平凡。
“师兄,你这么话痨,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我看出张豆是条单身狗,果断给予暴击。
哪知还真说中了张豆的伤心事。张豆立马苦着脸嘟囔道:“我这么忙,哪有时间找老婆……人家也不愿跟我……”
我见他真的沉浸在担心自己未来讨不到老婆的痛苦中,不禁尴尬起来,忙转移话题道:“哎这个,师兄!前面是什么地方?”
张豆懒懒翻起眼皮看一下这个路口,说:“前面通向城中村,往来有些乱,是盘查、拦截的例行设卡处。”
我点点头,向这条不起眼的水泥道路纵深看去,西面越显荒芜,暗褐色的远山秃露。
“哎!师傅!你停一停!”张豆忽然从我后面赶上几步,对斑马线上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子喊话。
这是个环岛路口,四周稀稀落落的店面、路摊,来往车辆不多。
这个男子在斑马线上停下,朝我们看来。
我与他几丈之遥,那人的二八大杠车,布满污泥,车后座绑扎了一个老旧的木箱,不是很大。他的脸面很脏,或是皮肤过于黝黑,总之浓浓糊糊的一团,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顿,那人猛然推车疾跑,张豆大喊:“站住!”
我紧追张豆,张豆紧追自行车。
没奔出五百米远,我冒出一个念头:这人为什么不骑着车跑?
这念头快得如疾风掠过,我再没反应出什么,那推自行车的人急撤步,转身。张豆的身影在我面前一晃,我只看清那人表情龇牙咧嘴,一口半白不黑的牙齿突兀着显得十分瘆人。
“小猫!快跑!”张豆惊叫回身。
“雷.管!——”他大吼失声,向斜后方扑冲,并向整个路口疾呼:“趴下!趴下!——”
我耳际一声颤天动地的爆破巨响!
面前飞沙走石,一下失去了意识。
“黄小猫!黄小猫!——”
冥冥中感觉忽远忽近的声音,在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