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坐那儿气得不行,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从此不想再搭理这位大叔,我简直入了狼窝。
“黄小猫!说话!”贡贺到底同程芦雪不熟,推辞不过,转眼间将重担交付。
我生闷气归生闷气,知道大家正抢着付钱,拔直身子一下站起,竟和吕晋来了个面对面。我当下直冲冲对着吕晋严肃道:“吕先生,我们队里有纪律,你看这样好不好,今天还是算我们的。改天放假了,休息了,我们只当是朋友来这儿,伙食可都算你的咯,成不?”
吕晋听我口气不太和睦,看看程芦雪,挤出笑说:“那好,那好,那最好!成成成!”
贡贺瞧瞧我,瞧瞧吕晋,接道:“是是是,我买单!那就我来,我来!”
他俩人继续打着哈哈。
我“嘭”一声坐下。
吕晋回到柜台内,招呼松木蛋糕的事宜。
在桌布下,程芦雪轻轻将一只手搭放我腿上。
她拍拍我,对我无奈又宽容笑笑,安慰似的。
好吧。我是很可笑,我就是这么幼稚,哼!
松木蛋糕,浇上淡蜂蜜,绵软细腻,糯香清甜。
几口下肚,我味蕾失守,气消了不少。
“芊芊,好吃吗?”同时开始有心思和人说话。
“好!——吃!——”钟芊手举小勺,笑了个眯眯眼。
“嘿嘿!”我自顾自再来一叉,贡贺的对讲机响了,他摁住对讲机外扩,使其不再发声,向我使个眼色,意思他出去听一下。
我点点头,放下小叉,用餐布擦擦嘴,坐直身子。
“小猫……”程芦雪的眼神中,颇是挂念,和隐隐的担心之类。
“没事的。”我心头一热,道:“家长里短。”
“黄小猫,出来一下。”贡贺推开门喊我,恢复公事的腔调。
“哦。”我朝程芦雪笑笑,便起身走向店外。
隔着玻璃,程芦雪和钟芊其实正看着我们,贡贺对我说:“恶犬伤人,马上出警。不远。”
我道:“好。那孩子呢?”
“孩子吗?……”贡贺摸摸下巴。
“程小姐,芊芊交给你了,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我拥护贡老大人的决议,钟芊暂时交由程芦雪保管,毕竟恶犬出没,防不胜防。
“芊芊,跟芦雪姐姐好好待着,我和贡叔叔一下下就回来!”我摸摸钟芊的小脑袋,钟芊安静点点头,如同之前一样。
“雪儿,麻烦你了。”出门时我小声对程芦雪道。
“小猫,你们小心一些!……”她说。
我喜欢她不经意透露的殷切眼光,那转瞬即逝的一刹里,你会感觉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小猫,捉过狗吗?”车上,贡贺问我。
“捉过猫。”我答。
“这不行,哪听过有恶猫伤人的?”贡贺愁眉苦脸,一本正经讲道,我好想笑!心情如此放松了一些些。
“车后有工具,要注意,要特别注意!万一有狂犬病,或是几百斤的大狗,比折腾大活人还累!”贡贺踩油门。
“不是不允许养这么大的狗了吗?”我问。
“嗨!咱们当警察的,打开一扇门,就得做好这门里什么妖孽都有的准备!不然,有命出门,没命回家!”贡贺教育我:“不给养就不养了!那还不给杀人呐!就不出命案了?!以前我去过一个工厂,偷偷养着大狗。欸!哪里是狗!简直就是一头野兽!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隔着大铁门上一条小小窄窄的栅栏口幽幽看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在下午的热风中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脑中涌现无数凶悍巨犬的恐怖形象,有的利齿如刀,有的口衔白沫,有的浑身癞子,有的腥臭如腐,有的焕发莹蓝鬼火,一如鬼魅……
真的到了现场,我立在原地,颤颤不能言语。
这个老小区的楼梯间内,一只巴掌大的卷毛小犬“汪汪”吠叫,奶声奶气,四只小短腿随喊声的起伏齐刷刷一蹦一蹦,我直当是个快没电的毛绒玩具!
“恶,恶犬呐?……”我很虚弱地问那个被堵在楼道上的中年男人。
“就,就这个!”中年男人理直气壮指了一下小杂毛犬,又急急将身子缩回去。
我:你就是个废物。
“黄小猫!叫你看看情况!你怎么直接冲进去了?!”贡贺手提大网子、大叉子抢入楼道,看见这狗没狗样、人没人样,直接背过气去。
“尼玛这是伤到谁啦?!”贡贺气抖抖问。
“就是他!”我指着楼道上远远避着的窝囊男。
“我说同志,你再躲远点儿!我们这就要实行抓捕了!”贡贺朝上边喊。
“欸!——好!——”窝囊男的声音顿时缥缈。
贡贺将大网子、大叉子一股脑塞我怀里,徒手拎起小小狗,迈开大步:“走人!”
后来我在接警单上看见,此次出警的结果是:报案人非常满意。
“他这是报假警!”贡贺戳着接警结果,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