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轻盈地女声传来。
能有女子前来的,除了云洲楚家,再无旁人。但方才这个说话的并不是楚二姑娘,听这活泼的音调,应该是她的侍女海棠。
姜夙兴抬起头来,透过太阳和灰尘看向中厅。果然见一袭红衣立在那里,笑意盈盈。
“海棠姑娘?你一个人?”姜夙兴站起来迎接,才发现并无楚二姑娘的身影。
“怎的?你不想我来,想着其他人来?”海棠娇声嗔道。
姜夙兴忙道:“姑娘哪里话,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海棠一笑,走上前来,这才看到她怀里抱了一个箱子:“姑娘忙着跟云洲的官府商量修建防洪坝的事情,特派我过来将此物送给姜家主。”
小吴接过箱子,打开一看,不由得惊讶出声:“呀!是金子!”
只见那满箱的金银珠宝,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的人睁不开眼。姜夙兴只用余光看了一眼就别过头,看向海棠,脸上仍然笑着,可眼中的笑意已慢慢淡去。
海棠道:“姑娘得知玉屏今日在募捐银钱,特意让我送了过来,聊表心意。姑娘还说了,请姜家主在回西城前,务必来云洲做客,她让家里做点家常小菜,为姜家主送行。”
姜夙兴微微一笑,点点头,“多谢了。”
便坐下来继续算账。小吴看了看他的脸色,将那箱珠宝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自己去忙活翻姜家破箱子里的破物件。
海棠在旁边跟姜夙兴说话,姜夙兴也会面带笑意地回她。但目光始终在小吴递上来的古董与账本间流连。
“姜家主您什么时候走啊?”
小吴翻出一面镜子放在桌上,姜夙兴看了看,在账簿上记下一笔,淡淡地说道:“明天吧。”
海棠顺手就拿了旁边的棉布擦拭那镜子,一边道:“这么快啊?就不能多留些日子吗?”
姜夙兴的笔顿了顿,没说话,只是笑。
“海棠姑娘,谢谢你了,还是我来吧。”姜算笑眯眯地从海棠手中拿走了棉布和镜子,一边道:“这里灰尘大,不如您去前厅,让姜言给您奉茶喝。”
说着就扶着海棠的手臂往中厅走,海棠莫名其妙走了两步,道:“我不喝茶。”
姜算道:“这里灰大,瞧瞧,把您这白脸蛋儿都扑上黑灰了。”
海棠惊讶地捂住脸,“真的吗?”
姜算拿起镜子,“可不是吗,瞧这鼻子上,小黑孔都出来了。”
“啊!”海棠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叫了一声,匆匆地跟姜夙兴告别,转身跑去前厅了。
姜夙兴笑着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桌旁的那一箱金银珠宝,眼色微微一暗。
想他姜氏千年望族,如何到了需要旁人接济的地步……
夏日午后炎热渐至,酷暑难耐,姜夙兴用帕子擦了额头和脖子上的汗,端起一旁小吴换上的新茶猛喝了一杯。
姜家的老宅老院,满院子的陈旧古董,连空气似乎都充满了陈旧的味道。他坐在这里算账记账,颇有一种童年时期在这院子里奋笔疾书的熟悉感。
院子里那颗老榕树上的蝉不休不眠地叫着,声音时大时小,却更显得这四下寂静无声。小吴去前面喝茶了,院子里一时只剩下姜夙兴翻动书页的哗哗声,和落笔时细微地沙沙声。
鬓角有汗液没入,姜夙兴面无表情,他看着手中的账本,估算着这些东西的价值是否够得上此次重建玉屏的花销。还要修建防洪堤坝……
一阵风来,吹动树叶哗啦啦响动,在阳光下,听起来十分干燥。
差不多够得上了,再让镇上的乡绅多少出一些,应该就没有多大问题了。
姜夙兴抬起头来,长舒了一口气。他搁下笔,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腰身。
有脚踩在落叶上的稀疏声,姜夙兴捂着后脑勺转过身,看到墙角那颗老榕树下堆满的落叶上有一只麻猫。胖嘟嘟的,毛色均匀,晃眼一看,还以为与树叶融为一体。
“mī_mī。”姜夙兴唤着猫,猫着腰一步步走过去。
初时那胖猫蹲在地上,动也不动。姜夙兴喜上心头,慢步走过去,待快走近时,伸手将那胖猫捉住。那胖猫也不跑,恹恹地看着他。
“嘿嘿。”姜夙兴坐在树叶上,将猫抱在怀里一顿蹂躏,嘴里一边发出喵喵的声音去逗猫。
那猫始终眯着眼,百无聊赖的模样。
“乖乖,你是哪家的帅小伙呀?”姜夙兴摸到这猫是公的,看这猫毛色光亮,平时应该被人照顾地不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这猫翻过来仔细一看,惊道:“咦,难不成你是隔壁顾家的那只麻猫?还真是哦……哎呀呀,我说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原来你姓顾啊。啧啧,真是的,顾家的猫都比别的猫俊俏……”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嗤,像是终于忍受不了的样子。
姜夙兴转过身抬起头,这才看到那老榕树的枝繁叶茂下,墙壁上坐着一袭白衣。
顾白棠也不知坐在那里多久了,弯曲的膝盖收拢的衣袍上都已落了几片树叶。
“嘻,这又是哪家的少年郎啊?可真俊俏。”姜夙兴抱着猫调笑道。
顾白棠从墙上跳下来,一身轻盈,“你这人果真轻狂,连只猫都不放过。”
他黑瞳如墨,在透过浓密树叶稀疏下来的阳光照射下,犹如静潭水波,波光粼粼。
姜夙兴笑道:“你还不是,躲在那墙上偷看我也不知多久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顾白棠眉头轻皱,“我是见你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