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看不到楚留香掩饰不住的好奇神色,原随云还是轻声笑了起来,缓缓道:“三个月来,楚香帅在江南诸省接连做了四起案子,分别盗取了琴、棋、书、画四样不世之珍宝,此事传得沸沸扬扬,我想听不到也很难。”
楚留香道:“哦?”
他忽然明白了原随云的意思,但也只回答了一个字。
原随云继续道:“在下眼目不便,于这四艺之中,也只有琴艺略通一二,因此对名琴也有些了解。扬州郑家那张神农玉壶冰琴的琴音,即便在风雨之中,我也不会听错的。”
花满楼微笑道:“楚留香偷了玉壶冰琴,是以有此琴声之处,就是楚留香来了?”
原随云点头道:“正是。我若现下再说,花兄与我易地而处,亦能猜到此节,花兄该不会反对了吧?”
花满楼道:“此事并非只凭耳音可断,更是原公子心思缜密,明察秋毫,我是万万不能比的。”
原随云冷笑一声,道:“花兄何必过谦?近年来,花兄与楚香帅形影不离,做下了不少轰轰烈烈的大事,江湖中谁人不知?我只当两位任侠仗义,劫富济贫,没想到……”
丁枫忙咳嗽一声,举杯道:“各位只顾说话,却忘了替我这主人销酒。还请……”
谁都看出来他是想打个圆场,但话还未说完,原随云已长身而起,淡淡道:“在下偶感不适,不便与各位叙谈,这就先回房去了。”
众人都没想到,这看似温和儒雅的人,竟也有执拗的一面,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劝阻,只能看着他扬长而去。
丁枫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阵才强笑道:“来,我们**一杯!”
这一杯酒过去,大家的尴尬仿佛消了些,胡铁花却又来了精神,看着无奈苦笑的楚留香道:“老臭虫,这世上能让你吃瘪的人,只怕不多吧?”
楚留香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你每次看我吃瘪,就那么高兴?”
金灵芝听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忙又板起脸,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
胡铁花立刻冲她笑了笑,才转头道:“这次我是分外高兴。因为平时你吃瘪,多少还有点冤枉,但这一次原公子骂你,真是一个字也没有骂错。我一想到你根本没法反驳,就觉得心里痛快!”
楚留香明知道他是开玩笑,但当着那么多人被这样奚落,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坐在对面的丁枫连忙又笑了?*,道:“久闻胡大侠和楚香帅交情非比寻常,果然是成天拌嘴的好朋友!;
在座的众人听了,也跟着笑起来,花满楼也伸手在楚留香肩上拍了拍。楚留香只得对他一笑,呼了一口气。
勾子长却笑道:“楚兄号称盗帅,这‘盗’之一字本也不必避讳。何况楚兄盗函所到之处,还没有一次失手,任凭对方看守得多么严密,宝物依然手到擒来,着实令人佩服!”
胡铁花听他给楚留香开脱,登时又犯了牛脾气,顶上来道:“你这么说,就是小偷你也佩服了?”
勾子长正色道:“大丈夫处世,本应不拘小节,若能成大事,何必在乎那些虚名?”
胡铁花冷笑道:“照你说的,什么算是大事?”
勾子长顿了顿道:“武功,财富,势力。”
楚留香神色一动,笑道:“原来勾兄也有志于此!”
勾子长道:“没有这样的志向,何必上蝙蝠岛?”
胡铁花大声道:“你以为蝙蝠岛就能满足你的一切么?说不定你上去便知,那里其实……”说到半截,突然想到丁枫还在盯着自己,只好打断了话头。
丁枫却笑道:“看来胡兄对蝙蝠岛还有所怀疑。”
胡铁花哼了一声,索性直接道:“我确实是怀疑,你们那蝙蝠公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财富武功,应有尽有,看起来势力也不小?你们莫非也跟老臭虫一样,**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楚留香忍不住低低咳嗽道:“这家伙,喝不几杯酒,又撒起酒疯来了,专拿我当下酒菜!”
花满楼却也低声笑道:“胡兄就是这个性子,你让他说就是了,难道还会少块肉不成?”
勾子长似听到他们的对话,拍手笑道:“花公子也是豁达之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等求财求势,又有何错处?只不过有些人有能力得到,有些人得不到罢了!”
胡铁花瞪着眼睛,又要找勾子长理论,但那边黑布遮面的公孙劫余已发出一阵冷笑。待大家都看向他时,公孙劫余才缓缓道:“依勾兄这么说,为求财富,巧取豪夺,滥杀无辜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勾子长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声道:“只要有手段,为达目的,杀人又有什么妨碍?难道公孙兄平生没杀过一个人么?”
眼见这两个人又要针锋相对,丁枫忙笑道:“何必在饭桌上说杀人的事?据我看来,要是能不杀人就得财,自然是不杀人的好。”
公孙劫余冷笑道:“丁公子这话固然不错,但对某些人说,只怕是对牛弹琴!”
勾子长道:“哦?你说的‘某些人’,可是指我么?”
公孙劫余道:“不敢。我只是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一桩巨案,有感而发罢了。”
勾子长眨了眨眼,笑道:“你指的可是开封府的杀人劫贡案?”
公孙劫余道:“原来勾兄也听说过。”
勾子长道:“不错。那杀人者一夜之间就取了驿站中百二十人的性命,连朝廷钦封‘镇远将军’的首级也割了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