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神交锋了一会,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 除了两人无法察觉。
最终盛文帝还是给足了自家儿子面子,让黎青颜答这道题。
反正, 他手上磨出来的刀, 最终都是要交在太子手上的, 就像这江山,早晚有一日是由太子继承的。
许是太子自己想考考黎青颜的水平呢。
至于聂渊祈真正所想, 盛文帝怎么都想不到。
他啊,只是怕黎青颜难受。
难受自己不是堂堂正正靠着自己的实力得到的状元之名。
聂渊祈太了解黎青颜, 如若有一日,她发现自己的题牌是被父皇动了手脚,恐怕将成为她一生折磨自己的污点。
这对于一向风光霁月的黎青颜而言, 她如何受得了。
他的阿颜, 喜欢在光亮的地方下生长,而他, 便保证这个环境足矣。
在外人面前,极尽冰冷的聂渊祈,眼神轻轻扫在黎青颜身上, 旁人只以为是审视。
谁也不知, 那里面藏着汹涌澎湃的压抑爱意。
即使, 黎青颜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很快,聂渊祈硬生生逼着自己移开眼神,在移开的一瞬间,聂渊祈眼里闪过几分痛苦悲凉。
黎青颜不知圣上和太子之间的插曲,既然给到了她什么题目,她答便是。
只不过,没想到殿试竟然终于让她碰上了她最怕的时政题。
这确实是,难办。
一下子,黎青颜眉头轻蹙。
跟着一旁引路的小太监,去往殿内早已布置好的场地答题。
殿试虽然由圣上钦点,但圣上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的答卷一一看过,三百多位贡士的答卷,圣上一人哪里看得过来。
所以,这便有了一旁的礼部高阶官员组成阅卷官团。
当着圣上的面批卷,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搞幺蛾子。
再者,能进阅卷官团的,其中一半是圣上的心腹,另有一半则是各方势力的安插。
盛文帝不担心,即使他只有一半,他想要的人选,也会拿到。
就是状元……
盛文帝看着一直皱眉的黎青颜,心里也跟着悬悬的。
悬过之后,心下有些好笑,他一个皇帝,还担心一个贡士考不上状元。
这说出去,可得被史官们好好记录在史册里,笑话一笔。
为了避免被笑话,盛文帝虽心里担心,但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仿佛谁当状元,都跟他没关系一般。
殿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不会由着贡士们无休止地写下去。
于是定好的时辰香燃尽后,便有那考官前来收卷。
黎青颜倒是赶赶地在最后一点香燃尽的瞬间,写完了。
看得一旁假装不关注黎青颜的盛文帝,暗自又替她捏了把冷汗。
这忽上忽下的心情,比当年他等待他的父皇宣判他成绩时还紧张。
如果不是盛文帝挑剔,这么些年,就相中一个黎家,黎家现在最出挑的还就只有黎青颜一人。
他可想广撒网,重点捞鱼了。
盛文帝一边安慰自己,他这是精良挑选,一边眼神又止不住朝着阅卷官那边飘去。
刚刚担心黎青颜答不完卷,现在又开始担心黎青颜的试卷过不了阅卷官那一关。
简直比黎青颜父亲还操心。
本来盛文帝先前还有些自信的,结果看黎青颜一皱眉,又忽地想到,黎青颜根本就没去过吴河这个地方,怎么治理,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有个确切方案。
而且,吴河治理之难,好些专注水利的大臣都是头疼不已。
盛文帝忽然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胡乱塞的这题,好像…太难了!
盛文帝眼下心思流转,下意识认为黎青颜的答卷恐怕难以出挑,于是他决定,如果一会,黎青颜要是过了阅卷官那一关,他就是闭着眼睛,也给黎青颜的答卷吹出花来。
吹不出个状元,吹个榜样…不…探花…不…进士也行。
盛文帝暗自盘算,也不断降低要求中,脑海中已经构思如果黎青颜成为进士之后,该怎么给她铺路。
就是慢了点,难度大了些。
盛文帝脸上流露出几分不满意,觉得自己简直是为他们聂家的江山操碎了心。
以后,要是去见了父皇,可不得得一阵夸。
盛文帝虽是戏谑心思,但想到这,心里也悠悠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的很,虽然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但已经是外强中干,前些时日,太叔子还在的时候,他让太叔子替他看上了看。
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恐怕只有几年时日了。
可盛文帝放下不下太子,他还得为太子好生铺好路才行,这样见到他的皇后之时,才不至于愧对。
想到皇后,盛文帝刀锋一般的眉眼里,浅浅划过一丝温柔的怀念。
——
阅卷官们只会选择最好的十份试卷呈给圣上,钦点最后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其他地便有阅卷官共同审核排名。
没过多会,新鲜的十份答卷就呈放在了圣上面前,由一旁的大太监为圣上唱名。
“殿试进士及第第一位,白景书。”
“殿试进士及第第二位,黎青堂。”
“殿试进士及第第三位,黎青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