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亲从千骑祷,神翁远借一杯清。
云黯黯将嘘遍,雨意昏昏欲醒成。
已觉微风吹袂冷,不堪残月傍山明。
今年秋熟君知否,应向江南饱食粳。
——苏轼《真兴寺阁祈雨》
天气未如子瞻所料,非但没有雨,反而更加暖风和煦,艳阳高照。
与之相反的是子瞻的脸色,日益郁,连眼神都黯淡下去。
我想告诉他不用担心,可单单一句“很快就会下雨的”,未免太过单薄无力,而我又实在记不起《喜雨亭记》里记载的下雨日期。
于是,我想到讲笑话来逗他开心,缓解他的压力。他已经很焦急而担忧了,不需要我再添上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可他似乎并不领情,反倒对我的乐观和开心有点反感。在我又一次被自己讲的笑话引得咯咯笑的时候,他漠然地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笑得出来?”
我的笑容顿时僵住。
“五日不雨则无麦,十日不雨则无禾。无麦无禾,必闹饥荒,狱讼繁兴,而盗贼滋长。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又冷又硬,夹杂隐隐的怒气和烦躁,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在家家户户都被这干燥的天气折磨得忧心烦躁的时候,我的笑容的确显得冷漠无情。我的淡定和无谓建立在我已知有雨的基础上,而子瞻,以及所有的人都不确定会不会下雨,所以心急火燎。这时候说笑话给他听,不仅不能缓和他的情绪,反而是火上浇油。想到这,我不禁皱起眉头,重重地咬了咬嘴唇。
“弗儿,我的话重了,抱歉。”子瞻歉意地笑了笑,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实在没心情。”说罢,他略显疲惫地靠上椅背,阖上眼睛,眉心中写着忧虑。
我不禁有些懊恼,当初怎么就没把《喜雨亭记》背个滚瓜烂熟呢!
我带着迈儿在院子里玩,突然听到外面哗啦一声,原来是个挑水的女孩摔倒了。迈儿见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女孩估计还不满十岁,圆圆的脸红扑扑的,一脸懊恼地看着打翻在地的水桶,身上湿淋淋的。
“姐姐,你衣服湿了,到我家擦擦。”迈儿伸出小手扯扯女孩的衣角。
“不麻烦了,我还得挑水回去浇地呢。”她红着脸说。
“春寒吹风会受凉的。生病更干不了活。”我说,“还是擦一下吧。”
她靠着火炉烤衣服,我递了块干布给她擦脸,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么小就挑水了?”
“地里旱得不行,爹娘挑水挑得太累了,我想帮忙。谁知水装太满了,挑不动。”她低着头说。
迈儿闻言,跑到水桶面前用力地提,小脸涨得通红,木桶却纹丝不动。
我笑了笑,他才3岁,居然妄想提起几十斤的水桶。
他盯着木桶看了一会儿,偏过头来说:“娘,我们帮姐姐。”
我笑着问:“你能拿动什么?”
他乌黑的眼珠一转,飞快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拿着子瞻心爱的定窑刻花白瓷茶壶跑到厨房,红着小脸说:“迈儿能拿动这个。”
我汗,拿着这么贵的茶壶去浇田?!亏他想得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迈儿又接着说:“迈儿拿不动水桶,娘能拿动吧。”
我k了,从小到大,从今到古,我干过的最重的体力活就是大学时打水。如今他居然要我挑水?!
我讪讪地说:“娘,娘也拿不动。”
迈儿没说话,只是撅着小嘴定定地看着我,纯真的眼神中有一些不满。
言传身教……言传身教……为了教育儿子,我心一横,提起旁边的铁桶,说:“不过娘能拿动这个。”
“这么小?”迈儿嘀咕。
小?!少说也有3l吧!我咬咬牙,拿起另外一个,“娘一手提一个,积少成多。”
“什么叫积少成多?”
“呃,就是迈儿一口一口的吃饭,也会吃饱的。”
“迈儿明白了!咱们去打水。”
我一手提一个铁桶,很是吃力。“小姑娘,你家地有多远啊?”
“不远,就一里多地。”
我额头的冷汗滴了下来,以往学校水房与宿舍相隔不过两三百米啊……
好不容易走到田埂上,乍一看眼前一片绿色,但稍一细看,就会发现绿色的叶片萎焉而卷曲,地下干涸的黄土早已裂成一片片。
迈儿蹲在田埂上,认认真真地把茶壶里的水浇在麦苗的部,连最后几滴都没浪费。
水刚浇下去,就被吸得一干二净,无踪无迹。
我未曾经历过饥荒,但父母曾经历过60年代的三年自然灾害。每次我浪费饭菜的时候,他们都会忆苦思甜的教育我一番,当时有多少人饿死,多少吃猪糠,多少人要饭……虽然我都会听话地把饭菜吃完,但他们的话对我的触动并不多。毕竟在现代的中国,饥荒这个词,离我不是一般的遥远。
可是在宋朝呢?倘若真的闹起饥荒,只怕真的会出现啃树皮,吃野菜,吃白土,甚至人吃人的惨剧吧。
我开始理解子瞻的焦虑和担忧,我能做些什么呢?
“娘,水没了。咱们再去接点水来浇田,好不好?”他期待地看着我。
我咬咬牙,挤出一个字:“好。”
第三趟走到田边,我的手臂肌因过度吃力而抑制不住地颤抖。不管怎样,我绝对不再提第四趟了。这个榜样我已经做得筋疲力尽了。
“娘,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