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了却是碧中带了蓝,跟一汪湖水似的,是极珍贵的素影纱。
蔡星竹比蔡星梅小两岁,身量中等,椭圆脸带着婴儿肥,说话时眉眼弯弯,看着很讨喜,又因穿着大红袄子,更有一股福相。只是袄子似是小了些,显得有些紧。月白色裙子洗得干净整洁,但襕边已微微泛出黄旧来。
与旁边的孟茜一比,更显寒碜。
看来安国公府果真如张氏所说那样,已经没落了。
可蔡家姐妹神情俱都淡定从容,更难得运笔行墨间有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落落大方的。
杨妡便暗暗叹了口气。
少顷,魏琳引了淮南侯府两位李姑娘过来。
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李兰心穿水红色袄子,梳双螺髻,带赤金牡丹簪;李兰慧穿豆绿色袄子,梳双环髻,戴赤金丁香发簪。两人都是容长脸,眉似远山,目若秋水,穿一色的月白裙子,非常漂亮。
进了亭子,少不得引见给魏珺,众人又是一番契阔。
说话间,作画的四人次第放下笔,有丫鬟过来将画挂在柱子上供大家品鉴。
同样是画荷,四人侧重点各个不同。
杨娇的画是两片荷叶之上,一株荷花开得饱满张扬;孟茜画得是满池荷花伴着荷叶,簇簇拥拥热闹非凡。相较于前两人的生机蓬勃,蔡星竹画得是枝残花败的秋荷,看上去满目萧瑟。
最特别的是蔡星梅,她以莲叶为背景,着重画了水中嬉戏的几尾游鱼。
鱼儿画得生动活泼,极是传神……
第10章冲动
鱼戏莲叶啊……杨妡心中一动,想起薛梦梧曾贴着她的耳边呢喃,说莲既是“怜”,亦是“恋”。
鱼戏莲叶,便是鱼水之欢。
就是那天,他教她作鱼戏莲叶画,他一手搂着她的细腰,另一手握住她的手,两人身子挨着身子用了好半天才画完那幅图。
蔡星梅怎地就想起做这样的画?
杨妡不由环视一下四周,见诸人正挨个点评画作的优劣之处,并无人面有异色。唯独杨娥微怔了下,什么都没说。
也是,都是养在深闺的女孩,且年纪都不大,何曾知道这些。
杨妡自嘲地笑笑,凝神聆听众人点评。
便在此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悠扬绵长的尺八,紧接着叮叮淙淙的琴音响起,如同深涧泉水随意自在。
杨妡蓦地变了脸色。
这琴声,她绝不会听错……薛梦梧左手食指受过伤使不得劲儿,宫音比起其它四音要弱一些。
想起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如今就在不远处,杨妡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咬咬唇,深吸口气,颤声问道:“奏曲的人在哪儿?”
魏琳笑着指了指,“就在那边的拂柳亭,琴声隔了水面传过来,格外清雅吧?”
杨妡神不守舍地点点头,顺着魏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湖边垂柳如烟,隐约可见一角青灰色的亭角飞檐。
只隔着二十余丈,走过去就能看到薛梦梧,看看他十年前的样子,是否跟洞房那夜一般无二地fēng_liú倜傥,或者还会有机会跟他说几句话。
杨妡再忍不住,拔腿往亭外走。
青菱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杨妡腿短,却走得急,步子迈得飞快。青菱先不明所以,看见前面的柳林便料定了几分,低声劝道:“姑娘,那边是男客吟诗作词之处,现在又有外面来达到伶人在,万万去不得。”
先后说过几次,杨妡置若罔闻,只作没听见,眼看着离柳林越来越近,青菱无计可施一把拽住杨妡胳膊往后拖。
“你放开,”杨妡低嚷,却因青菱比她大好几岁,无论身高还是气力都远大过她,硬是挣不脱,气急之下,泼皮性子上来,朝着青菱胳膊就咬,青菱吃痛却不松手,
半扶半推着将她带到偏僻处,“扑通”跪了下去。
杨妡红着眼死死地盯着她,“让开!哪有奴才耽误主子行事的?”
“姑娘三思,”青菱虽是跪着,腰板却挺得直,“只要走过柳树林,姑娘的名声就毁了,或者姑娘不在乎声名,可太太在乎,杨家人在乎……姑娘不做杨家人倒罢了,可顶着杨家姑娘的名头,我绝不会放任姑娘妄为……太太原本在府里就艰难,倘若姑娘再不顾惜,太太这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声音虽低却坚决,大有舍我其谁的气势。
浓重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油然而生,杨妡心头一酸,眼泪簌簌滑落下来。
平心而论,她真的不愿在杨家受那么多规矩条框束缚着,可她才刚九岁,不在杨家,就只能卖给别人当丫头或者再到青楼里去。
谁能保证她会遇到第二个杏娘或者第二个薛梦梧?
杨妡越想越绝望,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抽泣起来。
青菱不拦不劝,仍是跪着,只待她哭声渐弱,起身扶她,“姑娘哭够了就去漱洗一下,时候久了怕有人寻来。”
杨妡反手甩开青菱的手,青菱双腿跪久了仍是麻的,被她这么一甩,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杨妡不由心生歉意,却没动,站了片刻问道:“哪里有洗漱的地方?”
青菱拍一下裙裾上的尘土,淡淡地说:“来时路边有更衣之处,我带姑娘过去。”
离湖不远,有处简单的三间小屋,往常魏家宴客都会布置成女眷更衣换洗的所在。
刚走近,便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迎上来,恭敬地行个礼,“见过杨姑娘。”
杨妡点点头没作声,青菱则给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