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堂妹带去言府的陪嫁病故了,可需要堂嫂这里给你送个侍女过去?”
“呃,不必了。目前……府里没什么需要特别张罗的,有棠梨足矣。”文容媛连忙摇头。
微微垂下头,她又有些唏嘘地叹道:“我与胭脂情谊深厚,并非他人能取而代之的。”
趁着她垂着首的当下,姜恬微微蹙眉,与丈夫交换了个眼神。
再开口,文宗儒已是笑着转移话题到另个方面:“对了,阿嫣,你可知辅军将军此次在江南立了大功?”
“啊,真的?”文容媛先是一愣,连忙补充道,“阿嫣一介妇人,还当真不晓得这些,堂兄可否说来听听?”
言时的家信几乎是绝口不提战事,文容媛早知大卫此战会铩羽而归便也没去留心,但事情好像同她想的不太一样。
“哦,据说征南将军本来执意接受徽城太守投诚,约在锦城接应。可就在出发前两天,辅军将军忽然一改从前的态度,积极说服征南将军,征南将军最终被他说动,答应将计就计。”
文宗儒愈说愈激动,眼眸中闪烁着憧憬的光彩:“江南果真在锦城有伏兵。而卫军已有防备,反倒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俘获了几百人。”
虽说不算是什么大胜,可大卫与江南近年来总是输多赢少,至多也是两方皆有伤损、握手言和,此回得胜无疑极为振奋人心。
可这自然跟文容媛的记忆走向大相径庭。她起先觉得奇怪,但随着堂兄说下去也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来。
是言时去说服了他父亲。
“辅军将军果真洞烛先机,‘国之栋梁’当之无愧呀……”
文宗儒自是对其赞不绝口,姜恬亦夫唱妇随地附和了几句,文容媛却莫名地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就不是言昌的功劳。
但她想,言时亦非沽名钓誉之徒,他大约也只是不忍同袍死伤惨重才会献策,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她兀自思考着,唇角染上了几分自己察觉不到的笑意。
“阿嫣?”
“没事,我……方才走神了,抱歉。”
意识到失态,文容媛不禁红了脸,连忙草草道歉。她抬起头,发现姜恬已离席了,只剩文宗儒一脸好笑的望着她。
“堂兄还有何事么?”文容媛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
“没什么。”文宗儒似是有些欲言又止,纠结了片刻后,再度开口道,“近来还麻烦阿嫣多来陪陪你堂嫂了。”
“堂兄,你上回说过了。”她又道,“兄嫂感情和睦,阿嫣不忍打搅。”
他似是看出了她隐隐的不愿,叹了口气道:“父亲身体有恙,堂兄最晚过完这个年便要去接镇北将军的位子了。你堂嫂那时正是七八个月,她身子又不好……”
“等等,”文容媛瞪大双眼,不再细听后来的话,只拣了一句出来问,“那堂兄中护军的职务呢?”
“哦,接任的是秦琮,你表兄。”
“……这样啊。”
文容媛脸色有些难看地点了点头。细想之后,她无奈地发现倒不是陛下偏私,是大卫宗亲中当真是无人可用了。
在藩王与其儿孙都在其属地待着的情况下,秦衷能用的宗亲还真少得可怜。
文宗儒看起来亦不认为谁接了他的职务是什麽重要的事情,貌似还比较在意有没有人多陪伴姜恬说话唠嗑。
文容媛应了之后便要离开,只堂兄又突然叫住了她,快步行至她身前,轻声道:“对了,尚有一事……”
“……堂兄请直言。”
“虽这么问很失礼,可……阿嫣同那个死去的侍女当真是情同姐妹么?”
她心口一跳:“何意?”
“近来有些谣言,说是……”话到一半,文宗儒摇摇头,哂笑道,“总之,阿嫣注意一些。”
“……”
既是提到了胭脂,她很快地便意会过来“谣言”指的是何事……不,严格来说,这并不是谣言。
到底是不甚光彩的事,没有人会搬到明面上来说,短期内她倒是不担心稳不住容展。
只是,那一夜到底又是谁目睹了一切?
*
常福殿。
百花园一片白雪皑皑的景象,春日里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只余洁白的梅花在雪间凛然盛放。
秦衷一向喜爱这座新修整的宫殿,即使现下是冬季,依然时不时地要逛上一会。此时他正驻足在园子中,安静地负手而立,旁边只跟着两个小内官。
半晌,其中一位走上前小声提醒道:“陛下,人来了。”
“嗯。”
两位青年一前一后地出现在秦衷的视线中,一蓝衣一红袍,在苍茫天地间很是显眼。恭敬地行过礼后,两人见秦衷没有喊他们的意思,索性垂着头站在边上。
秦衷抬起头遥望着天际。今日的天空是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蓝,其中没有一朵云,十分干净。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
“……”两位青年互看一眼,面面相觑。
还是那蓝衣的有些沉不住气,主动唤了声:“呃,陛下?”
秦衷瞥向二人,随口问道:“近来那里还有什么事么?”
“呃,没有。”蓝衣青年略思索了下,又道,“将军已逝,郡主似是有打算迁回自己的府邸……”
“随她去。”秦衷似是对此不大感兴趣,恹恹地挥了挥手,“她儿子呢?”
他眨了眨眼,又道:“呃,这数月以来,属下见他就在府中读书栽花、自娱自乐,瞧着还挺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