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遹坚决反对,他的理由是:“当初说好的杀了那妖后你才走的。”
结果变成全天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唯恐她中途逃了去。连睡觉时也要派人守着她的门口,每天天还没亮,司马遹又到门外候着她起来了。
霏霜不堪其扰,来了句:“你成天无所事事的,怎么对付那妖后?”
司马遹却无所谓:“按兵不动,静等就行。”
估计这又是司马乂教他的什么策略,不过整天黏着自己哪里有一点办大事的样子呀?
忽然有一天他很认真地对霏霜说:“霏霜,你是不是讨厌我?”
“算不得讨厌吧,不过离着喜欢也远着呢。”
“那你喜欢谁?”
霏霜沉默不语,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地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只好含含糊糊地答道:“我纵然对旁人没什么特别感情,对你也……”
司马遹打断她:“我知道你心底同时有两个人,一个是琅琊王,一个是卫玠。”
她感到有股热气爬上自己的脸颊来,但还是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司马遹默默解开外袍的衣扣,露出里衣来。
霏霜还以为她想做什么,连连退开几步把头扭开,厉声警告道:“你别过来!”
司马遹没有挪动步子,只是将手臂张开:“你看我衣服上的字。”
霏霜这才转回头,却愣得说不出话来,他月白里衣的正中央用浓墨写着两个字,不,或许是三个字,因为头一个“子衿”的“子”字扭曲歪斜,与第二个字的上半部分连着看时,又像是一个“卫”字。
空气里传来霏霜急促的呼吸声。
司马遹提醒道:“这是一年前咱们在弘农的时候你往我衣服上写的,那时候你应该是真的在神游吧?这便是你最真实的心意。”
霏霜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我那时候想着,要是哪天你也能这般把我的名字写下来多好。可是我等啊等,就是没等到,我安慰自己说,我的名字有三个字,太长,笔划太繁杂,你懒得写……”
司马遹只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霏霜蠕动干裂的嘴唇,从唇缝里挤出一丝声音,到最后已是嘶吼:“我不喜欢他们,也不喜欢你,你放过我吧!”
司马遹往前走了几步,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
霏霜脑袋里先是嗡地一片空白,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了疯似地将他推开。
司马遹的嘴唇上挂着些血丝,那是挣扎时被她咬住的。
他甚至舍不得去擦一擦,只是心满意足地笑着:“我破坏了我们的约定,我对你用强了,你走吧。”
霏霜本在恼怒和羞愤之中,听他这么一说竟有些不相信:“你肯放我走?”
司马遹咬咬牙,语气里有几分不甘心,但还是答道:“是,你走。我们到此为止。”
霏霜不明白他为何转变得这么快,不过断不能错失这个机会,转身就去收拾包袱。
临行前司马遹叫住她,将一块布帛递到她手上。
黄澄澄的金丝织成的圣旨,那是盖着玺印的,写着武帝年号的圣旨!
霏霜刚要把布帛塞回他手里,他却道:“不是给你的,托你转交给一位朋友。”
“王羲之?”霏霜想起许多年前在洛阳城外树林里的约定,当即拒绝:“我进不得琅琊的,殿下另请高明吧。”
司马遹苦笑:“后来他有了琅琊王这么座靠山,也不往我这来了。不是给他的。”
“那要给谁?”
“只有先帝的圣旨,才能彻底洗刷父皇加诸卫家的罪名。”司马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很不愿说出这个名字,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下去:“你替我送给卫玠吧,务必亲自交到他手里。”
霏霜拒绝得更干脆:“不可能。”
“这四年来,他一直想你,一直找你,结果一病不起,现在恐怕,恐怕……”司马遹咬着下唇:“其实,其实这事我几个月前就知道了,一直瞒着你。”
霏霜没想到是这种局面,她当初躲他,只是为着逃开那些令她想起钟翰的伤心事和伤心人,断断没想过要害他的命。
看霏霜还有些迟疑,司马遹突然举指对天赌咒:“我如若骗你,定不得善终!”
霏霜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有几滴泪水几乎要从他眼里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版的小虎终于要粗线啦~
☆、钟鸣鼎食
上次踏进颍川时已是四年前,这里是钟翰永远的家。
那方青石墓碑上的“寂”字仿佛淡了些,霏霜指尖划过它的笔触,感到一丝冰凉。
姐姐好久没来看你了吧……
身后传来老诚叔的声音:“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老诚叔的两鬓也添了许多白发,这些年钟家群龙无首,全仗他苦心操持。除此之外,每日必做的事情就是到少爷的坟头转转,一来陪陪少爷的亡灵,二来,二来小姐若是回来,定然先在这出现。
“什么,小姐回来了?回来了?”半夏火急火燎地从旁边一间简陋的茅屋里冲出来,霏霜注意到她还挺了个大肚子。
老诚叔做主许她嫁了人,不过她倒也是忠心,说什么也要替少爷守着这块地,要等小姐回来。如今见得愿望成真,不由欣喜得热泪盈眶。
霏霜经历许多,也沉稳许多,瞥见屋内那个满脸苦闷的男人,旁的话不多说,只淡淡地道:“你也该为肚里的想想,下山去住吧。”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