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仍旧斜靠在机子上,拿过一边桌子上林安先前让给自己的豆浆喝了口,接着说道:“不过嘛,虽然有些内容是我自己添油加醋瞎掰的,但情感绝对真实,而且我是真替我叔可惜,诶您知道不,除了我叔,其实我平时接触多的还有一位,就是跟我叔从小到一块儿长大的一兄弟哥们儿,我们都管他叫丁哥,我叔的那些事迹,多数就是他告诉我的。”
林安目光闪了闪。
徐媛自上次作文得到林安嘉奖后,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有机会跟这位令她大跌眼镜的林老师好好地深入交流交流,现在机会来了,她当然不会放过,于是一面暗中观察着林安的神色表情,一面滔滔不绝地开始口述那些当初试卷上承载不下的j-i,ng彩往事。
“听丁哥说,我叔当年的魅力几乎到了男女通吃的地步,嘿,别提多威风啦,整个c市就没他拿不下的场子,名气大的时候,从没人敢主动上门挑衅,而且是真正的侠肝义胆,绝对不是那种毫无原则的为非作歹,周遭就没一个不佩服他的。”
徐媛说到兴头上,那眉飞色舞俏脸微红的模样,简直和年轻时候的丁华如出一辙,若是配上一块醒木在手中,活脱脱就是一个舌灿莲花的说书先生。
林安没有打断她,只面带微笑地望着对方。
徐媛见他果然捧场买账,兴致不由更高,不间断地继续兴高采烈道:“打个比方,照理说,像你们这些搞文化的文明派,当初应该是最瞧不上我叔那种‘走江湖’的武力派的吧,但您猜怎么着,我丁哥说,当年他们队伍里还就有一个优等大学生,人长得白白净净不说,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书读的贼好,但偏就喜欢待在我叔身边儿,跟在他后面瞎混。”
林安听到这里,脸上不禁红了红,他知道丁华和徐媛口中所说的这个没用的“优等生”就是指自己,又想起那段灰暗中却带着肆意的短暂时日,更不禁恍了恍神。
徐媛见他神色忽然间黯淡了下去,只以为对方不信,不由挑了挑眉:“嘿,您还真别不信,就是这么匪夷所思跟传奇,对了,我叔书房的柜子里到现在都还搁着一空了的烟壳子呢,宝贝的不行,抽完了都舍不得扔,好端端地搁架子上供着,听我丁哥说,就是当年那大学生送的,可见当年两人交情有多好。”
林安一怔,忽然浑身血液都随着这句话沸腾燃烧起来。
“你、你说什么?”他愣愣看着对方。
徐媛却在这时抬腕看了看表,不爽地叹了口气,提醒对方道:“快八点了,咱回教室去不?”
林安猛地惊醒,好半天稳住了心神后,才稍点一点头,拿起复印好的材料和对方一起走出了材料室。
然而在前往教学楼的途中,徐媛所说的最后那段话却始终萦绕在耳际挥之不去,原本因昨晚毫无回应的短信而倍觉痛苦低落的情绪,也因此重又悄然向上抬起了头。
一时间,心潮涌动,悲喜交融,林安神思恍惚地向前走着,连徐媛在身边又说了些什么也再听不清楚。
短短一段五分钟不到的路,他却觉得如此漫长,而同样,短短一堂四十五分钟的课,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难以忍受。
林安神思不定地站在讲台上,口中引经据典传道授业,心却早已不知游荡了何处。明明眼里嘴里所见所说都是规整无比的学生范文,可脑中浮现的却全是有关那人的音容笑貌和一举一动。
从业十多年,林安从未料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不敬业到这个地步。
然而下课铃声一响起,他还是难掩焦灼地匆匆宣布了下课,随后走到了楼梯的拐角处,将外套口袋中的手机拿了出来。
通知栏依旧没有任何来自对方的消息,可林安的心情却奇异地不再似之前那般消沉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