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顾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因为打算劝服师烨裳到汪爸爸汪妈妈那儿去吃饭,所以她把车停在院子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停进半地下车库里。
打开铁门,汪顾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可花还是那些花,树还是那些树,一大一小两个温泉池正如往常那般氲氲冒着蒸汽,鹅卵石与月光珊瑚细沙铺成的蜿蜒小路上落满雪白飘絮,院子里静得出奇,狗屋里也没有呼噜声。
“大熊、汪汪。”汪顾拍拍手,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没有怪兽跑出来,但也没有狗跑出来。她走到狗屋前,看见两截空了的链栓,平时大熊和汪汪的链子应该系在上面,除非有人把它们取下来。
汪顾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虚,不祥的预感瞬间充斥全身。她拔腿往楼梯方向跑,一进屋便直往二楼去,“师烨裳?”如她所料,书房里没人,卧房如是。她拿起电话拨通师烨裳的手机,很快听见一阵熟悉的振铃声响起在空旷的卧室里。
又……跑了?
汪顾握着电话,颓然跌坐在床间,两把车钥匙都在床头柜上放着,拉出抽屉,三摞现金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原封不动。她努力规劝自己保持镇定,镇定地想想师烨裳会到哪儿去,可师烨裳能去哪儿呢?师烨裳身上几乎从来不带现金,如果不开车,也不打的,那么她只能靠步行,外面下着大雪,她不可能特意挑个雪天去遛狗,若只是出去找饭吃,那她根本没必要带上大熊和汪汪。
左想右想,汪顾还是想不出师烨裳会去哪儿,干坐着苦熬的感觉实在难受,她索x_i,ng决定开车在小区周边转转,说不定师烨裳真的只是去遛狗呢?
车子开至小区门口的一路上,汪顾像只沙漠米老鼠般探着脑袋四下张望,墙,楼,树,围栏,广告牌,垃圾桶,中心花园,墙,楼,树,围栏,at?汪顾一拍脑袋,两眼放光,打开车大灯,喇叭长鸣三声,一脚油门把转速表轰到四千转,吓得把守小区大门的警卫连忙抬升挡板,唯恐这位开阿斯顿马丁的土财主发起飙来全速冲卡。
n_ain_ai的,她真是低估了师烨裳的痴情……汪顾双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盯着结冰的路面。
她怎么就忘了师烨裳还有个人鬼情未了的对象呢?
从回来到现在,师烨裳还没去看过张蕴兮,原因大抵在于她把师烨裳缠得太紧,加之师氏的事全压在师烨裳一个人身上,害师烨裳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安享陵园。今天下午她起床上班的时候师烨裳也醒了,她出门时师烨裳正j-i,ng神百倍地坐到书房里赶工作,都怪她嘴太懒,没多问一句师烨裳下午是否有安排。如果她问了,按师烨裳的x_i,ng子是决不会费脑给她编谎话的,那样,她可以先陪师烨裳去看张蕴兮,再把师烨裳送回家或者接到公司呆着,无论如何也好过让师烨裳孤零零地带着两只大狗去墓地。
雪是傍晚时分下起来的,师烨裳肯定没带伞,这会儿还不回来,人和狗大概都变冰激凌了。
车到陵园,汪顾也顾不得什么罚单不罚单的,趁门岗管理员一个转身,她把车子停在离大门最近的地方,下车后便像电影里的特务一样钻进旁边的人行小门。等她走出三十几米,门岗管理员发现异常,可俨然来不及了,他只得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车身,大声道:“这是谁的车啊?!再不开走我们可叫拖车了!”
飘着雪的陵园显得格外幽静,除了鞋底碾过积雪的喀哧声之外,汪顾什么也听不见。
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是深秋,沿路古松劲柏染着象征年月荏苒的焦黄,现在那些针状的绿叶为了吸收更多阳光,颜色变得很深,几近墨黑。偶尔一两只麻雀跳到汪顾面前,嘴里总会衔着些带梗的小果子。
张蕴兮的墓位,遵循她一贯追求顶级的原则,选在了陵园里环境最优风水最好的地方,小山包半背y-in一面的山腰上。这令汪顾想起红酒和咖啡。因为最好的葡萄和咖啡豆都产在半山腰上。虽然这么想显得有些对不起张蕴兮,但就汪顾看来,坟地和房子一样,只不过一个是y-in宅,一个是阳宅而已,地方好,住得就舒服,j-i,ng通享受的张蕴兮一定也会与她有同样的想法,不会认为与葡萄咖啡豆之类东西的并列居住在半山腰是件很丢人的事情。
“果然……”
汪顾踏过几百级台阶,又转了十几个弯,终于来到目的地,远远看到昏暗的园景灯下,一个纤长羸弱的人影端正地跪坐在那儿,时不时用手擦抚飘落碑基上的雪花。大熊和汪汪j-i,ng力旺盛地在她身边追来赶去。一切都不若汪顾想的那般凄惨。
“来看我亲妈怎么不叫上我?”替师烨裳扫掉披肩上的薄雪,汪顾跪在她身边,恭恭敬敬地朝张蕴兮的墓磕了三个响头,“亲妈,我来得匆忙,没带花,下回补过。补束大的给你。玫瑰还是康乃馨就等你托梦给我咯。”
师烨裳听了汪顾的话,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还是面无表情地对着墓碑上张蕴兮的相片,手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半年没来了,我想多陪她一会儿。天冷,你先回去吧,顺便把大熊和汪汪带回去。”
“你也知道天冷?知道天冷还准备继续跪下去?我只问一句,现在你还能不能站起来?如果你能。好,那说明你会照顾自己,不用我担心,也不用张蕴兮担心,你继续守着,我回家等你,省得你把我当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