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竹…”
端竹听林森柏哑着嗓子半死不活地唤自己,赶忙跑到床边看她要干些啥。
林森柏醉得并不算太深,耷拉的脑袋半沾着枕头,一手揉着鼻梁,一手去揪被子,“端竹的作业写完了吗?”
端竹是好孩子,不会说谎,听她问了,就告诉她,“只剩一个英语单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别的都写完了。”
“拿来我看看,”林森柏半闭着眼,看着床顶蚊帐上的金色星星,刚想去数,一眨眼,又都不见了,于是丧气地撑坐起来,接过端竹递过的一张校园英文小报,眯着眼去瞧端竹正指着的一组单词,notebook
,“笔记本电脑的意思。”
端竹大彻大悟地发出一声赞叹,抓起笔,赶紧去填作业本上的??,边填边说:“林小姐小时候功课一定很好,不但能当物理老师,肯定还能当英语老师。”
小巷子里静得很,一入夜,就连狗都不叫了。
昏暗的灯光里,居然能看见月光慢慢爬过窗台投下的影子。
林森柏双臂环膝坐在床板上,看端竹蹲在床边奋笔疾书的模样,酒醉的脑袋里,突然觉得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也挺好——至少很安静,不用去应付各种各样的人,不用担心明天要穿什么才不会跌份,不用端着符合身份的架子…
“端竹今后想做什么?”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全敞的木窗。
端竹收,走到炉边去看锅里的水,“我想当老师。”
“当老师好,待遇高,有寒暑假,学校还给配宿舍,省了买房子的钱。”浑身铜臭味的人,想的自然是钱。
“我只是想,当了老师就能帮助很多像我一样的人。”端竹说得漫不经心,用洗净的大勺从沸腾的炒锅中瓢了一勺水,倒进搪瓷碗里,又拿起一个碗,将水在两个碗中来回倒,“你渴了吧?嘴唇很干的样子,水刚烧好稍微等等就能喝了。”
林森柏舔舔唇角,本来不觉渴,被人一提醒便发现自己喉间干得快冒火了,两眼盯在端竹倒动不停的手上,喉头一个劲儿起伏。
师烨裳与霍岂萧在酒桌上是死对头,一见必拼,且向来不拼独样,往往是一轮红酒,一轮洋酒,再一轮特调j-i尾酒,不拼得天昏地暗决不罢休。偏她两觉得独乐乐没意思,非要拉着全桌玩车轮战,以至文旧颜时常受不了地带着孩子先行离席,留下一堆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喝到半夜也罢,喝个通宵也罢。霍岂萧管师烨裳叫师古董亦是因为师烨裳总喜欢喝一些古早的老酒,而师烨裳管霍岂萧叫霍总j,i,an则是因为霍岂萧总在拼酒时溜j,i,an耍滑。
林森柏自成年后就酒宴不断,酒力自是不弱,但她这点功力放在师霍两人那儿根本不够看,第一轮红酒拼完她还勉强能应付,第二轮洋酒拼到一半她就撑不住了,连忙把咪宝叫上来当酒盾,到第三轮j-i尾酒时,她已经到了能把五层彩虹酒数出九层的地步。席间红酒的酒力上头,好容易被激烈的体力运动和两瓶高浓牛n_ai镇下去,这会儿洋酒的酒力也一下散出来了,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林小姐,水。”端竹把碗捧到她面前,却见她原本坐得挺直的身子逐渐朝床尾方向倒去,“林小姐?!你怎么了?林小姐!”端竹赶紧放下碗,用力摇晃林森柏双肩。
林森柏喝高了从来不吐,但这会儿被人像扯铁窗栅栏一般使劲地摇晃着,一时晕眩得难以自已,“我只是酒醉头晕而已…你别晃了。”
惊觉林森柏没死,端竹吓得快哭出来的眼内咸水也就收了回去,她想起去年小王叔叔结婚时把她请去当花童,吃饭时因为口渴,多喝了几杯那种甜滋滋的红葡萄酒,回家后自己也昏得站不住的事,一下明白其实林森柏只是比当时的自己醉得重些,并不会因为这样就死掉,心里松一口气,便笨手笨脚地把手环到醉鬼的脖颈后,将她半搂半拉到床另一边的枕头上去睡。
“林小姐,你刚是不是磕到了?怎么脖子上净是伤。”端竹仔细观察着从林森柏衬衫领口处露出来的斑斑红痕,想知道那些看起来很严重的红肿有没有破皮流血,自己也好去找李大妈拿些药来给她涂上。
洋酒酒力不像红酒那般绵柔,一上起头来就如洪水猛兽,此时的林森柏,早神游到第三平行宇宙去了,哪里还管得到端竹究竟要对自己做什么。
19——,——
前夜肚子里有被咪宝硬灌入的高浓牛n_ai打底,第二天醒来时,林森柏也没觉得很难受。抬起手腕看看表,已经是午时十二点。身子稍微一动,古董榆木床就吱吱呀呀猛响。
端竹快回来了…饭还没着落…
林森柏揉着额头下床,双脚一踩进球鞋就发现不对劲。
怎么干净了?
她记得昨天咪宝替她换起的是自己去会馆时那身行头,本就脏兮兮的球鞋踩过脏兮兮的巷子,不可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