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真是个奇迹,最奇迹之处莫过于,明明它每天都在发生,却总是被低头走路的人类错过一次又一次。
此时的太阳已逼人到无法直视,远古的人们怎能不崇拜太阳,因为你只需凝望着他,他就将你脑海里所有的黑暗洗去,只给你炫目的光,沐浴在他的所向披靡的光明里,你只会想要臣服在他脚下,跪下来亲吻他。
如果可以的话。
想写点什么,一首歌,一段旋律,什么都好啊……
我拿出纸笔,脑海里是那颗橙色的太阳,从海洋那头吹来的钢琴的风是他即将到来的气息,电吉他的滑奏是他的第一束光,贝斯和鼓点是一百三十亿亿吨湛蓝海水的呼吸……笔下的音符思如泉涌,就像是阳光捉着我的手在本子上写下来的。
诚如柏拉图所说,我们不产生艺术,我们只是艺术的代言者。
——
太阳已经升起很久,沙滩上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沉默的灯塔是我唯一的陪伴,但我写得全情投入,丝毫不觉得孤独。直到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不妙的预感得到应验——是石头哥打来的。
“喂,迟南,你和英俊在哪儿啊?这么早就跑不见了?”
我照着早已打好的腹稿,镇定地回答我们在海边看日出。
“那他怎么不接我电徊荒头车氐溃“你让他接电话!”
我显然错估了石头哥对我的信任度,他当然不会像塞林格那样信任我,一时我也有点抓瞎了,想不出搪塞的理由……
“怎么了?”我只迟疑了一会儿石头哥就开始怀疑了,“他到底在不在你身边啊?我可告诉你啊迟南,如果你敢帮着他骗我……”
“是这样,石头哥,他——”
我吱呜的话还没说完,手中的手机就被从身后拿走了。
“什么事?”
贝斯样低沉的音色,我仰着头,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瞭望台上的塞林格,他还戴着的棒球帽,墨镜别在帽子上,一身黑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休闲裤,正拿着我的手机通话。阳光磨去了他的棱角,他像是凭空出现,从天而降的……
塞林格在我旁边坐下,曲起双腿,面朝海面,垂着眼帘听完石头哥的抱怨,最后承诺下午前会回去,挂了电话。
他转头把手机还给我:“吓到了?”
理智上我是该被吓得不轻,但情感上我又觉得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好像没有什么可奇怪。
我将写歌的本子合上,我想我之所以不觉得奇怪,甚至有些惊喜,是因为不知不觉把他写进了这首歌颂太阳的歌里吧。
“林赛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我问。
“我看了你塞在石头门下的便条。”塞林格说。
啊?我一头雾水,可他不是比我早出门吗,还是说那个停在我门前的人并不是他?
塞林格站起来,取下帽子上的墨镜戴好,低头道:“日出你也看了,我们去别处逛吧。”
我拍拍裤子站起来,说不出心底有多高兴,最高兴的不是他帮我解了围,而是他默许了我的存在,在他一个人独享的珍贵自由时光里,却接纳了我的存在。为此我甚至有些感谢命运。
——
沿着海岸公路漫无目的地走,海风清凉,海岸线的风光秀美又壮丽,从那座白色灯塔下经过时,有一位四十多岁的金发外国男子正往车上打包放东西,起身见着塞林格,笑着问了句:“got ?”塞林格手压了压帽檐,向对方点点头。男子笑着朝我看过来,我也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林赛哥你认识他啊?”走远后我问塞林格,甚至想那声“got ot “吧,但似乎更可能是听力不济听错了。
走在我旁边的塞林格轻轻推了下我的肩膀:“去那边转转。”
我被他推着走下台阶,已经晕头转向,放弃问东问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