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刹那间涌上的愤懑、悲哀,几乎要将他没顶,他几乎想揪着面前汉子的衣领,将那些话吼出来。可最终莫云笙只是垂下眼帘,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干涩的字:“一切都好,无须挂心。”说罢不再多言,绕过张猛径自去一旁火盆边上的矮椅里坐了下来,蜷起身体。
他已是这副反应,张猛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事情的蹊跷。可对方显然没有半分与他沟通的意愿,男人讷讷站在原地半晌,这才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迈开步子,寻了处地方坐了。
不多时苏勒带了两个牧民来,也不说话,放下酒菜便走了。莫云笙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只是盯着火盆里跃动的微小火苗出神,直到被送来的烤全羊与马奶酒都渐渐失了热气。
在直到真正被箭矢
指着胸膛的前一刻,他依旧怀抱着些侥幸的希望。明明是已有了会被如此对待的准备,明明是知道以那人一军统帅的身份做出这等决定无可厚非,可失望与怨怼依旧无法遏止地在心底滋生和疯长,然后,再一次陷入对未卜前途的迷茫。
天下之大,他却依旧仿佛无根飘萍,事事都在别人掌控之中,由不得自己半分做主。摆在面前的路只有两条,接受大单于的提议进而成为匈奴人的傀儡,或是继续固执己见,等待着希望飘渺的救援。想到这里莫云笙不禁开始有些唾弃自己,不过是短短半年,他竟是已经无论身心都开始依靠那个人——尽管对方就在不久前还试图将他置于死地。
牛皮帘子被“哗啦”一声再次掀起,莫云笙一惊回神,待看清当先走进来那人的衣着模样之后,顿时一怔。迅速收拾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站起身来。
赵谦扫了眼依旧放在原地、已经完全冷掉的酒菜,目光自同样挣扎着起身,毫不掩饰眼中敌意的张猛身上掠过,最终定格在莫云笙身上,声音平板地开口:“太子殿下若是看这个北燕人碍眼,拖出去杀了便是。”说着一挥手,身后的两个匈奴人便走过去,一左一右将张猛夹在中间。汉子奋力抵抗,可伤病未愈的身体根本强不过对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就范,眼睛还在怒瞪着中年文士,喘着粗气嘶声道:“你是什么人?我与公子之间如何,用得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