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告诉你了?这真不可思议。”那人摇着头笑得邪魅,“不过你最好别信他那套避重就轻的鬼话。”
男人拍了拍楚遥的肩膀就走了。
远处的记者也三五成群地四散了。
几个年长的人走上去,在韩衾耳边似是说了些安抚的话也离开了。
最后和韩衾告别的应该是他的律师吧。也只是表情沉痛地和他握了握手,提着公文包带着助手快步走掉了。
看着那个独自站在风里失神的男人,楚遥隐约感到一丝悲凉。
“你……来了。”
“嗯。”楚遥静静地取下眼镜,“小清打电话给我了。”
韩衾似是疲惫得再也表达不出任何情绪了:“……我让她失望了。”
“……你还是个好爸爸。”
韩衾只是机械地笑着,空洞的眼神里再无悲喜之色。
“回学校忙你的吧。”韩衾长叹一口气,拉过楚遥的手,“晚上如果你想……就过来陪陪我,好吗?”
被那只冰凉的手握着,楚遥想他没办法拒绝。
他目送着韩衾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默默握紧了手心里的钥匙。
“最后一个,沈老师通知课题项目组的下周三开会。没什么事大家就可以走了。”
一下午听得心猿意马的会总算结束了。
楚遥就要溜,被方虹逮个正着。
“楚遥,等下大家说要去梁教授家看看,你不去吗?”
“啊?”楚遥面露难色,“我上周末去过了。”
方虹颇感意外:“真的假的。干吗不叫我们一起?”
“我……刚好顺路。”楚遥笑着背好包,“我有事。先走了。”
楚遥当然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用的胡说八道的方式。
其实即使是假的也无所谓。他最擅长的就是令人们相信他们眼见耳闻的事物;或是托出一些藏于心底平日根本不愿意提及的故事,再或是干脆忘掉某一部分的记忆。
“催眠”这个词,他最初还是从晞那里知道的。
就这样,很多相识的人即使迎面相迎也无法相认,更不要说他换个身份变张面孔了。
只留下一份可有可无的记忆可供追寻。
孤独却又自由。
没有灯。
没有声响。
借着窗外的微弱亮光能看到地上散落的纸皮和胶带,客厅像是遭了劫一样。
楼梯上歪着一只破旧的巨型毛绒熊,大团大团的棉絮在脖子接缝处挂着,鼻子上的那块贴布也开了线。
韩以清的房间却一如从前。齐整的床铺,摆放有序的书桌,旁边的书架上还有她长大以后便不再相信的童话书。
“楚遥,是你吗?”
韩衾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楚遥循声走向露台,拉开门,一阵风带着轻微的酒香灌了进来。
一桶冰块。一瓶威士忌。两个厚底玻璃杯。
已经很久不见有人失意时还能这般克制了。
楚遥看见月光映在韩衾的眼睛里,满是诗意。
“坐吧。”
韩衾说着捏过挂在冰桶边的夹子,夹了几块冰丢进旁边的空杯里,然后打开酒瓶,让酒缓缓顺着冰块淌进杯子。
并不很多。
楚立到旁边,在韩衾身旁靠着墙坐了下来。抬头便可见到那轮明亮皎洁的满月。
那种淡雅不甚张扬的光辉,却胜过过城市任何角落的流光溢彩。
“楼下……是不是很乱?”
“嗯?”
韩衾轻声一笑,大概自知问题无头无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