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耐烦了——任谁遇到一个哭哭啼啼说是求其实是软性强迫地要求做一件不能干的事都会生气——吼道:“让你看他已经是最大限度了,不看就走!当我们警局是菜市场啊?”说着起身要把她轰走。
对方强硬起来纪天虹才收敛一些,不再闹下去只是哭哭啼啼地去见展云飞。
警局拘留处阴暗简陋,偶尔还会有一些不讨人喜欢的小生物猖狂地从人面前招摇而过。
展云飞前几天见到还在大惊小怪,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他跟在狱警身后,急切地问着:“是要放我出去吗?”
“有人来看你。”狱警头也不回地说。
“不是要放我?”他很失望,随即又满怀希望地问,“是谁?”难道是阿超醒了要把我弄出去?他心想。
“是个女人。”
女人?难道是那个姑娘?展云飞最先想到的就是医院里的哪个女孩,他在上海认识的女性只有她。(yolanda:谁跟你认识?)
那个人不是还带保镖吗?那应该家世不错,也许能把我救出去!这样期望的展云飞在见到纪天虹后先是吃惊这个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人,再就是失望——他觉得纪天虹不可能救得了他。从小,她就是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起不了任何作用。
是云飞?天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跟着狱警出来的人,这怎么可能?
那个人衣衫不整,只穿着内衫,还是脏兮兮的、由隐约可见的暗灰色可知原本是白色的内衫。他胡子长(z)长已经能遮住小半张脸,而且脏兮兮的。脸看不清楚,因为污垢掩盖了原本的肤色,让长相变得模糊难辨。他的眼神也不再骄傲、清明,满满的是对出狱的渴望,过度的渴望竟让眼神显得浑浊不堪。
这就是那个翩然儒雅、玉树临风的云飞?难道即使超然如云飞在退去整洁干净的衣着后,也竟是和乞丐无二
细心的纪天虹没有错过云飞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和随之而来的失望。
失望什么?面对多年不见的故友,对,只能是故友,在最初的惊讶后居然只剩失望。
若是一分钟前,纪天虹绝不会相信有朝一日会对她心爱的云飞心生怀疑。
心知自己这几天不可能出去的展云飞勉强挂起笑容问:“天虹,你怎么会在上海?”以写作见长的展云飞又岂会是个粗心大意连别人显而易见的心情都会错过的人?
“我听说你出事了,来看你的。”她没有说她想保释他但是办不到。
展云飞一听又来了希望:“你是怎么听说的?爹娘知道吗?他们来了吗?”爹好歹是一方富豪,保释一个人一定没问题!
“不,他们不知道。”
“怎么会?”他一听急了,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问得丝毫不给纪天虹任何情面,“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没告诉他们吗?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纪天虹被他凶,眼眶瞬间红起来:一切都和预想得不一样。
原以为有人帮忙可以顺利出发,谁知老罗只是把她放出展家便不再管她;原以为躲过展家雇到马车就能顺利到上海,谁知一路上车夫不断刁难加价;原以为到了上海能顺利保释云飞,谁知云飞被特殊对待没法保释;原以为为他排除万难赶到上海就能得到他的温情,谁知他并不满足于此。
我究竟是为什么来的?来看清自己暗恋二十多年的人落魄时是什么样子吗?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只是一个障碍就看清了她心中的天神
想到这里,天虹眼中的失望再也掩饰不住。
也不用掩饰了,因为展云飞眼中的愤怒、嫌弃同样没有掩饰。
看到她的眼神,展云飞突然发现自己失态了——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天虹用这种眼神看他,该说家里除了云翔没人会用这种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