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的,傅歧就快活不起来了。
“小郎,今天晚上的炙肉,是炙牛肉,羊肉,猪肉,还是鹿肉?”
膳间的管事躬身询问,眼观鼻鼻观心,绝不抬头多看傅歧的脖子一眼。
厅堂里代替傅母主持中馈的傅歧皱着眉,抬头看了脖子上的侄女。
“妍娘想吃什么?”
“想吃羊肉!”
妍娘哪里知道什么肉,随便回答。
“那就吃羊肉!”
傅歧选择困难,立刻如释重负地回答。
“好的,小郎。那请问羊肉是要羔羊肉、乳羊肉,还是腊羊肉?”
那管事记下了,又接着问。
“什么?”
傅歧脸皮一抽,挠了挠,迟疑着说:“羔羊吧?羔羊比较嫩?妍娘牙应该不行,吃嫩的。”
“那小郎,羔羊肉是取颈肉炙、前腿肉炙还是肋条炙?磨裆肉和元宝肉也不错,做成炙肉挺香。”
管事的笑着又问。
傅歧脸上却已经在冒冷汗了。
什么磨裆肉?
什么元宝肉?
炙个肉而已,要不要这么麻烦?
“小郎?”
“你不知道一样来一点嘛reads;!爱吃什么肉就吃什么肉!”傅歧被问的快要恼羞成怒了,“嫂嫂和阿母以前都吃什么肉?”
“这……一直是根据时令和天气来的啊……”
管事的笑容一僵。
“那就照我说的,一样来一点!小爷回了家,害怕我吃不完肉吗?”
傅歧嗤笑。
管事只能腆着脸笑着,认真在手中今日的膳食册子上记下傅歧的“决定”,以免厨房以为自己趁主人不在乱来,就在傅歧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和小侄女玩的时候,那管事的将册子翻过一页,正经道:
“这炙肉定下了,蘸鱼醢、蜃醢还是酸醢?”
醓就是酱料,傅歧照例抬头问侄女。
“妍娘要吃什么味道的?”
“酸的!”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只对酸味有概念。
“酸的?”管事不由自主地清了清喉咙,记下,又请示着:“还有素菜请小郎君定夺……”
“今天送来的素菜是绿葵、芜菁和青笋。昨天的韭菜不太好了,不过要做也能做,小郎君,这些素菜要怎么做?”
“小叔!”
妍娘感觉到傅歧身子一抖,惊得赶紧抱紧了他的脑袋。
“别把我摔了!”
别把你摔了?
我自己都要站不住了!
傅歧抹了把冷汗,只觉得这管事一张嘴比沙场的刀枪还厉害,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
“我,我不爱吃菜,你们看着做……”
“小郎君的意思是,随便做?”
那管事一呆,颇受惊吓地说:“那怎么行!主母要知道了,我们都要受罚的。哪怕您随口说一个也不能让我们决定啊!”
“那,那就煮着吃吧……”
反正都是吃草,怎么做味道都一样吧?
一直吃大锅饭的傅歧使劲回想自己吃的素菜都是怎么做的,无奈他对菜的概念就到“这破草不吃不行啊不吃嘴巴要烂”的地步,此时回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真“随口”说一个。
“煮?……都煮?”
管事的和傅歧一般,也开始额间冒汗了。
“都煮都煮!”
“咳咳,那就都煮。”
管事有些受到惊吓的低下头,又翻了一页。
“那小郎君,羹是用五味羹、莼羹、鱼羹、豆羹还是……”
“鱼羹!有鱼有肉嘛reads;!”
傅歧信口回答。
“米是煮白玉、胭脂还是竹稻?”
“是软还是硬?是粥还是饭?”
傅歧感觉脑子已经快要炸开,脖子上坐着的妍娘还在把玩着傅歧的脑袋,她脸上笑嘻嘻的,不知道她的坐骑快要暴走了。
那管事的见傅歧不说话,以为他有其他想法,忙不迭地说:
“若郎君不想吃饭,还可以做些面食,蒸饼或是做炊都行,小郎君想吃什么?”
“吃你奶奶的熊!”
傅歧额上青筋直冒,当即一跃而起,扛着自己的侄女一阵风似的跑了,只留下呆若木鸡在原地的管事们……
和一串犹如银铃般的笑声。
“嘻嘻嘻,小叔叔再跑快一点!快的飞起来!”
***
当天下午,傅母终于悠悠转醒,只是胸闷的厉害,还下不了床。
见了苏竣的手书,又听说前面现在是小儿子在主持,后面有儿媳妇照料着,傅母胸闷似乎都淡了几分,只是她主持家事太久了,还是有些不放心。
“阿青身子那么重,独自一人主持中馈可忙得过来?我记得她不能久坐,站也站不住,能坚持那么长时间吗?家里还有那么多杂事……”
傅母拉着雪姨娘的手,不放心地问着。
“这……”
雪姨娘本就不是什么城府深的人,刘氏动了胎气连说话的心神都没有,这后面是傅歧主持着,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母所在的主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傅翙不在家的时候是单独开火的,她昨日昏迷不醒,谁也不知道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