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替祝英台分析着。
“国子学十五而入,二十而出,你今年不过十四,若是明年得了国子学资格,也只是刚刚好能入学的年纪,在国子学里也算是小的。即便有什么不妥,你年幼,又是乡豪出身,大概也不会有太大麻烦,国子学里也有一心闷头做学问的学子,这些人日后大多以大儒和博士为目标,只不过人不多罢了,你要无意仕途一心向学,祝家若能出个才华出众的名士,也不算什么坏名声。”
当然,如果那“名士”是女子,怕是要轰然一阵子。但也因为是女人,即便被暴露出来了,只要没企图踏上仕途染指权利,最差无非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谈资,对亲事有所阻碍罢了。
不过祝英台敢女扮男装来学馆读书,大概也是对这个不怎么在乎的……
在遇到马文才之前。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些自苦。
这世上如他这样,为自己有好感的女子出谋划策,分析如何做可以和另一个男人不分开的,恐怕也没几个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啊……”
祝英台摸了摸下巴。
“但是我想想家中父兄的性格,还是觉得悬。”
她出来读书还是瞒着祝英台他哥的呢,等他游学回来发现妹妹扮男装去了学馆,还不知道能不能读下去了。
毕竟她娘好像很听祝英楼的。
“那就看你多想去了。要是有马文才帮忙遮掩,你又确实成绩出类拔萃,大概能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天子门生’的资格报上去了,祝家庄也只能让你去京中面圣。”
梁山伯见祝英台有些心动,微笑道:“我想陛下设立这个,只是想对天下人展示他‘士庶如一’的公平,但最终能得到天子门生的恐怕没有几个寒生……”
看会稽学馆便可知其他四馆,现在大概都挤入了大量走捷径想要入国子学的士族学生们。
“到时候五馆里选去的都是士人,估计陛下面子上……,咳咳,真亲自授课教徒的可能性不大,最多是个好听的名头,你要有意向学就在国子学多读几年,家中要反对的厉害就称病休学回去,也不会有人阻拦,国子学毕竟不是朝廷,天子门生也不是朝廷任命的官职,轻易辞不得。”
梁山伯温声细语,将祝英台心中的担忧和困惑一一化解。
“要是马文才能在国子学,你有他照顾,大概也不会很艰难?”
“听起来不错,回头我再想想看。”祝英台还是有点犹豫,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心情已经好了不少。
“我能交到你和马文才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好了。如果马文才,傅歧,还有你,都能一起入国子学就好了。要是这样,我一定想尽办法也去国子学读书,不跟你们分开。”
祝英台抬起头,发自内心的希望着。
闻言,梁山伯僵硬的嘴角,却翘起了苦涩的弧度。
“承你吉言,但我是去不了的。”
他稍微换了下坐姿,宽阔的背此刻居然有些佝偻。
“不过,我希望你们都能走的长远。”
祝英台顿时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心里也噎的难受。
以马文才在学馆里三科皆是第四的成绩,还有贺革门生的声望,那天子门生的名额,他只要争取,总能得到一个。
可“天子门生”是要入国子学的,国子学却明确规定了入学的年纪。
这名额给了梁山伯也是废的,是个人都知道与其给他浪费掉一个名额,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用处。
她的希望,不过是梁山伯的奢望罢了。
“我,我是有口无心……”
祝英台像是后世很多在奋斗的草根男面前不小心“炫了富”的少年一般,既小心翼翼又满心懊悔。
梁山伯太优秀了,优秀到她老是忘了他只是个庶人。
“无妨,我只是……”
梁山伯的话突然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
因为水退了,越来越多的灾民在重返家园,尤其以盱眙郡、阳平郡的方向居多,所以陆路走起来太过缓慢,而且不够安全。
听说已经有盗匪敢在官道上抢劫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庆之虽然知道水中也不见得安宁到哪里,却能避开许多沿路不知身份的流民,还是选择了和之前一样,人和贵重的东西走水路,不重要的辎重走陆路。
这艘商船是陈庆之找来的,船上就没有几个闲杂人等,梁山伯甚至怀疑这是一艘名义上的商船,实际上恐怕是没露身份的官船。
左右这里离盱眙不远,而且之前汹涌的淮河水大多已奔流入海,他们在河道上行船,再安全不过了。
却没想到这样也能生出变故。
船上的震动只不过一下,梁山伯看着开阔的河面,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让他惊得差点没站稳身子。
只见之前河道里远远并行的几艘小船,有两艘突然着了火,趁着风势,向着他们的商船撞来。
咚!
又是一下。
祝英台和梁山伯都没站稳,被这震动带的扑倒在甲板上。
“发生什么了?”
“出事了!”
刚刚还清净的商船突然喧闹了起来,然后是剧烈的犬吠声。
商船载的是货,图的是稳,论速度自然及不上这些小船,当前的两艘小船都有撞角,速度加力量,这两下将这商船的船舷撞出了纰漏。
没一会儿,又听得不知哪处的船工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