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落,凝着容帝痛苦的神色,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静默片刻,徐攸解开他的穴道,容帝张了张嘴,闭上眼,嘶哑道:“你还是不是人!”
“逝之,我杀妻杀妹,勾结鹂妃,什么人没害过,独独你”他顿了顿,沉声道:
“我早就,活得不像个人了。”
容帝始终闭着眼,良久,他才道:“徐攸,杀了我吧。”
“除非我死,”
“是吗?”容帝凄凉一笑,“徐将军,但愿天道好轮回,”
因果终得报。
*****
东宫殿,早已过了梨花开遍的季节,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少年倚在树下,与零落成泥的残花同席。
大红的华服压在容珏身上,强烈的对比没有折损他的颜色,反倒衬出病态美,哪怕是眉间一抹清愁,容珏也还是当初那个,美得极具侵略性的少年。
变的,是心境。
就好像,满殿张灯结彩,在他眼里,也还是当初梨花纷飞的模样。“梨花,离花”容珏呢喃着,耳畔忽传来故作尖细的声音,“殿下,天色已晚,该入洞房了。”
“小九儿,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压抑,你这个假太监,本宫早就知道了,哎等等,不着急下跪。”
他虚扶起苏袖月淋雨那日给容夙通风报信的小太监,笑道:“不仅如此,你哥哥是舅舅的人,我也知晓。”
“殿下,奴才没有那样的哥哥。”小太监还是连忙跪下。
“又是这样,说句真心话有那么难吗?”容珏轻摇头,道:“守在活阎王封闭机关道的就是你哥哥吧,我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相反,若太傅愿意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若他不愿,我便不强求,遣人看着,只是担忧他出来与否”
小太监点点头:“奴才明白了,只是奴才和哥哥虽是亲兄弟,却是各为其主。”
“不必多说,”容珏淡然道:“事情过去了就作罢,我也愿意相信那样的结果,我放过舅舅,也放过我自己。”
小太监愕然:“殿下,您早就知晓?”
“小九儿,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前。”容珏站起身,理了理衣袖,他精致的面容柔和,清浅一笑,灼灼其华。
“好嘞,”小太监亦笑着起身跟随,他打趣道:“殿下,您总得考虑考虑,去哪位娘娘那洞房呀。”
“有理,”容珏轻抿唇角,一本正经道:“表姐那里不能去,她恐怕会把我赶出来,又不能驳了舅舅的面子,按理说也应该雨露均沾。”他一拍手,决定道:“去两位侧妃那看看。”
小太监愣了愣:“殿下,奴才开玩笑的,您真去啊?”他欲言又止:那苏大人怎么办?遂问道:“殿下,您难道不”为了苏大人守身如玉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容珏停下步伐,转身指了指心口,“他在这里,无需言语。”
小太监机灵地点头称是,思及男女之事,按耐不住问道:“殿下,容奴才冒犯,您喜欢苏大人什么呢?”
容珏捻了捻指尖,取出怀中半截白玉簪,他母后的遗物,一半在那人手里,恍惚间,他本能道:“喜欢便是喜欢,没有理由。”
第一眼,已觉不同。
若一定要说,大概是多年来,从未有人像他一般,骗我骗得如此坦荡。
他苏袖月的套路,就是没有套路。
“好了,说了你也不懂,”容珏回过神,释然道:“小九儿,等你懂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
“那奴才还是一辈子当个“太监”吧。”小九儿嘲弄着,又道:“殿下,走罢,别误了时辰。”
时辰?容珏轻笑他不过转转,误不误有何干系。
踏入新房时,小太监识相地守在门外,容珏却是辜负了他一番好意,径直掀了盖头,待看清盖头下的人时,眸色忽变,错愕道:“檀婳?”
她颔首,“见过殿下。”
“”容珏一时无话。
似乎怕他离去,檀婳忽解开外衫,欲要贴近,双手却被轻轻握住,容珏面色难得泛红,只道:“本宫今夜身体不适。”
檀婳眸中闪过失落:“若是苏大人呢,若是他的话?”
“他?”容珏无奈地低头一笑,“他应该不会愿意嫁给我的,罢了,你先好好休息。”他转过身,推开房门时似想起什么,又道:“檀婳,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谢谢你。”
身后,一身红装的女子早已潸然泪下,她抹去哭花的精致妆容,黯然道:殿下,檀婳从未奢求这声谢谢,我只要你活着。
她忆起先前,苏袖月的那番耳语,眸光不由坚定,殿下,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活着。
那厢,容珏退出房间后,未拐几步,又推开了另一扇门。
只是这次,情况有些怪异,好好的新娘子未盖盖头,素手却执了把大红的团扇遮住面容,似乎躲着他,又像是临时拿起充数的。
容珏放慢脚步,一点一点靠近,竟连门也忘了关,门外的小太监见气氛凝重,也动也未动,直直望着隔着一柄喜扇的两人。
“松手。”容珏轻扯扇面,下意识温声道,那边人听言,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放开,很是不情不愿。
容珏不免加大了力道,他眸光轻凝,随着扇面缓缓下移,有诧异,也隐隐有期待。
“是你!”忽然,他把扇面搁置在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