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就是眼前这和尚,明明对方是在冲自己淡笑,但不知何故,她就是怕极了,分外老实地点头,“你怎么知道?”
怀明墨挤到虚生身前,笑得温和道:“合欢谷里婆婆说的。”
血肉模糊的场面印在脑中,突然想起,小满大喘起气,激动道:“婆婆,婆婆被妖女杀死了。”
沉香用剑挡住要冲上前的小满,她两手撑木板,豆大的泪水滴落,板子很快结出大滩水渍,小满抽泣嗝喘,忽地用起蛮劲要下马车,“我要给婆婆报仇。”
“凭你?说去送死也不为过。”虚生毫不客气道冷语,像盆冰水浇在小满身上。
小满像是冷得直颤抖,她转眼看着沉香,见其英姿不输男儿,手握剑柄气势逼人,不问就知是使剑高手。婆婆惨死,仇恨像在这春日播撒进心口的种子,眼泪便是甘霖,逐渐让种子萌芽,小满眼神坚毅,立刻就对沉下跪下磕头,“姑娘,请收我为徒吧。”
突如其来的大礼让沉香惊慌失措,她连忙弯身去扶,可小满铁了心,非得跪到沉香答应为止。
怀明墨碰虚生手腕,轻笑道:“这丫头很机灵,武功平平,却知道天下武学各不同,所以找了个最适合自己的师父。”
沉香无法可施,求助地看向虚生,偏生虚生瞧见当没瞧见,辛里不知几时出现在虚生身后,语有埋怨道:“沉香在找你,好歹吱一声吧。”
虚生拿着黑面首领送来的布料细瞧,头也懒得抬,“从现在起,所有事由她自己决定,只一句话,看好人别惹祸上身。”说完又埋头研究布料绣文,可没想许久后,辛里还站在自己身边,见虚生朝自己看,马上一副贼样笑道:“所以她的婚姻大事,也能自己做主?”
这边在忙正事,没头没脑来这句,怀明墨来了火,语调平静道:“沉香能不能做主,我无法保证,可再多说一句,我保证你绝对做不了自己的主。”
辛里刚还觉得自己很机智,闻言神色很是尴尬,一步一顿地后退,灰头土脑回到沉香身边,凑在她耳边低语,沉香听后反而更没主张,从小听惯命令,忽然翻身做自己主,她着实难适应。
“缎织坊的云锦,西蜀永定城邱家的流影缎。”虚生抽出绣线,低着头观察良久,没有头绪,他忽然灵光一闪,举天细瞧,立刻恍然大悟,欣喜拊掌道:“原来是湘阳城老周家的银彩线。”
虚生的举止怪异,周围很快安静下来,目光全聚到他身上皆是困惑,他全然专注在缎子上,两指夹着碎布久闻,“秋昙夜……”
握住虚生的手指凑到鼻尖,怀明墨反复闻了许久,直到虚生硬抽回手,他颇佩服道:“没想到你连女人的胭脂香粉都了若指掌。”
虚生玩心顿起,使坏叹息道:“窑子逛得多了,我还能不清楚这些姻脂水粉么。”
怀明墨果然气得牙痒,恨不能咬上虚生嘴脸一口,气恼地甩手爬回马车。黑面首领惊呆地看全这戏,转瞬绷住脸,弯身恭敬地退到边上,
“沉香过来。”虚生摸着额头,神色疲惫,冷声道:“方才我说的那些,你全记住了?派人着手去查,近来有哪些京里的妇人买过,其中又有哪些曾去过季家老太太的寿宴。我倒要看看这莲心慧姬,还能藏多久。”
第86章 第86章
为着安顿小满,一行人只好先绕道跑趟藜娘那儿。除了无月夜外,平常的日子极少有人会来这荒僻山野,三月底气候渐暖,山里蛇虫鼠蚁频繁可见,眼看快到四月初的无月夜时,藜娘便领着酒馆里的小厮仔细打扫客栈里外。
藜娘叉腰倚靠着墙监督,听到轱辘驶来的车马,还以为是哪个急躁的江湖客,走到客栈外正撞上虚生正下马车,先眨眼愣了片刻,回神忙不迭让小厮去打理客房。
“就是这丫头吧?”藜娘听过小满的故事,仔细打量她,黝黑的肌肤十分粗糙,手指关节宽大,看便知是常年劳作的结果,可见小满山野丫头一枚,目露仇光若隐若现,眼神倒是清澈实诚,藜娘甚是喜欢小满,掩嘴轻笑道:“楼主带来的丫头,没差的。我刚巧这缺个丫头做细活,收个多张吃饭的嘴,倒也养得起。”
小满讨厌被人像货品一样地打量,轻咬下唇,愤懑道:“虚先生,我只想学武为婆婆报仇,不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既然沉香姑娘不愿收我为徒,我走便是。”说罢,小满作揖就要走。
刚走出两步,小满忽觉左右有数十只竹筷飞出,从她擦发而过,斜插进大门框里。她没当回事,走到门边,想打开紧闭的门,才发觉怎也打不开,她再到门旁细瞧,惊诧地发现原来是竹筷左右定死了门。
没回神时,她听到身后虚生淡淡道:“人各有志,留着也只会生怨,放她去。”
藜娘外头睨眼目含柔情的怀明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