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一副睡熟的模样。
“大人,丞相府到了。”下人在外头道。
顾长卿“嗯”了声,将姜念念横腰抱起,这才命人将帘子掀起。
这个时候,城中已是入夜,却见一人等在丞相府的门前。身穿道服,神情恭肃,颇有些不容于世、仙风道骨的意味。
“大人。”管事见到丞相大人回来,忙上前一步,低声道:“这位道长从丑时便在这儿候着,业已等候多时了。因着不知道长与您的关系,小的却也不敢往内室之中迎。”
顾长卿的目光从娇妻的睡容上挪开,这才向那边看过去一眼。“清言大师。”他低声道了句。
这位清言大师,不怪府中下人不认识,自从他掌控朝堂以来,便很少与大师相见了。只是当年幼时,他在长广侯府中被人虐待时,得以平安存活,全仰赖清言照顾。即使他现在万人之上,位极人臣,却也是不会忘的。
“丞相大人。”清言大师轻轻垂下眼睑,不轻不重道了句。
“我与大师多年未见,大师今日忽然出观,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么?”因着不想搅扰姜念念,顾长卿低声问了句。
“自然。”清言大师却是眸光一厉,沉声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大师,那还请稍等。”顾长卿广袖飘飘,只是垂眸,淡淡的说:“夫人才身怀有孕,我要先将妻子送进去。”
青言大师的呼吸都不由得屏住,目光落到丞相大人怀中的少女身上,最终也应了:“好。”
顾长卿颔首致礼,脸上喜怒不辨,只抱着姜念念大步向内室中走去。
姜念念其实早已被清言大师和顾长卿的谈话给吵醒了,顾长卿自从走入房间,她的意识就是清醒的。他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稍微安置了一下,便轻阖上门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姜念念靠在软垫上,悄悄的眨了下眼。
——发展到这一步,剧情早已像是脱缰的野马。也就是说,到现在已经全部都是未知剧情了。她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她却也必然是会选择相信顾长卿。
她觉得他,一定是会什么都解决好的。然而今夜的事情,却仍旧是让她本能生出些许不安来。
……
长安城的长街尽头,便是护城河畔,流水声悠扬,拂过耳畔。
白日里是最繁华的码头,直至夜里,却也别有一番繁华。这里的酒楼只迎贵人,看似神秘,却是丞相府的产业,既然丞相大人亲至,自然是专程隔开一层相迎。
外面便是护城河的风雪,夜里万家灯火,连绵不断,仍旧是最繁盛的景象。
“丞相大人刚才所说的事,是什么?”清言大师坐下以后,直视着顾长卿的眼睛,直奔主题。
顾长卿静默片刻,温和一笑,方挪开视线,淡淡道:“……现下已是夜深,我的事情,自然是要哄我的妻子睡觉。”
清言大师动作都微微顿住,也没有过于震惊,目光很久才落到亮着的灯火上,许久,轻声叹了一口气:“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绕,原竟是真的。没想到,当初平复乱党、手腕何其狠决的丞相大人,也会有一日这般宠着自己的妻子啊。”
“——听闻丞相夫人曾经乃是陛下的娘娘,这是真的么?”大师缓缓倒了杯茶,又问道。
顾长卿将茶盏扣下来,才抬眸,说:“这件事,与大师今日所说的话有联系么?”
“自然是有。”清言大师迫视着他,却说:“你可知我专程来找你,所为何事。”
他一顿,抿了抿唇,继续说:“陛下,他已打算设立中外朝制。就是为了制衡丞相府,打压你的权力!”
道长的眼神犀利,带着世外高人特有的清明,仿佛能看穿人心一般,直直刺穿到了人的心中去。
紧接着,便是半晌的沉寂。顾长卿原本神情淡漠,现在听到这句话,唇畔反倒是露出一丝极淡的微笑。
“哦,中外朝?”他沉声问了句,“看来,咱们这位陛下,手段倒是比才登基时确是多了不少啊……”
清言道长眉心微挑:“陛下忘恩负义,全然忘记大人当初替他铲除乱党、竭力辅佐的恩情,可是因为你抢了他的女人?”
顾长卿喝了口茶,却说:“他是皇帝,在那个位子,早晚都会忌惮权臣的。”
“看来丞相大人,对当下的处境也很是清楚。”清言道长眼睛微微一眯,一字字,说:“陛下传召长广侯入宫,讨论设立中外朝之事。他要分丞相府的权,只是第一步。紧接着,他想要的,可就不止丞相府的权势了啊。”
顾长卿唇角微微抿了一下,低眸,眼底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所以呢,清言道长今日专程前来游说,难道是想要我夺了他的皇位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并不是素日里表面上的温和,而是字字句句之后,都透着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