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兵权的大族突然改变八大家族一向中立的立场,站在他身后对吴三桂形成威慑,恐怕吴三桂就敢趁着皇权更替之机直接挥军北上了。
从那时起康熙就对吴三桂深恶痛绝,如今好不容易除了鳌拜,坐稳了江山,这天下在他的治理下稍微有些起色,国库也充盈了些许,但是三藩这个无底洞就像填不满一样,从他登基起,全国各地旱涝不断,饥荒不绝,国库单是用来赈灾都不敷使用,何况还要将大半钱粮要白白送给三藩,养得他们膘肥马壮好来给他添堵吗?这种损己利人的事康熙当然不乐意干。
孝庄皱起眉头,她知道三藩所属必然耗费不少,倒是没想到三藩的花费如此之巨,但是形势比人强,花费再大还能有打战来的大不成?如今大清还撑不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于是沉声道:“哀家知道皇帝的心思,但是皇帝想过没有,现如今平南、靖南二藩各有兵力十五佐领,绿营兵各六七千,丁口各两万;平西王所属兵力五十三佐领,绿营兵一万二千,丁口数比其余两藩加起来还要多。”
孝庄喘了口气,看着康熙依然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得气道:“这些还只是三藩报上来的表面数字,其私底下究竟隐藏了多少人马根本不得而知。皇上这么急着撤藩,岂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
孝庄虽然表面上现在不过问朝政,但是所有的事情她心中都有一本账,尤其三藩从顺治那时起就已经是朝廷的心腹之患,但是当时她和顺治手中无兵,加上大清入关未久,尚未站稳脚跟,只能靠着三藩镇压南方各地的起义,有求于人的朝廷除了忍还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康熙亲政时日尚短,还不具备跟吴三桂这等根深蒂固的势力扳手腕的本事
康熙见孝庄动了怒气,心中有些动摇,但是一想到吴三桂等人以退为进的折子,处处流露出威胁逼迫之意,何况如今大清的国库收入已经供养不起三藩了,现实也容不得三藩继续存在下去,他瞬间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皇祖母的意思孙儿自然明白,但是藩镇久握重兵,势成尾大,非国家之利,若此时不削藩,恐怕再过数年,朝廷白白养壮了三藩,却无粮饷可供养八旗军兵了。”
康熙现在最怕看到的就是三藩催请饷银的奏折,更怕看见户部尚书米思翰对他说没钱的苦脸,他辛辛苦苦节俭出银子还不够全国救灾所需,偏偏富得流油的吴三桂等人还要伸手向他要银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孝庄深吸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康熙道:“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难道皇帝要在这时候功亏一篑吗?三藩固然耗费巨大,但是扼守南方各处重镇已久,而且别忘了如今的陕西提督王辅臣,贵州提督李本深,四川总兵吴之茂,云南总兵马宝、王屏藩、王绪等十人都是吴三桂的心腹部将,吴三桂这等势力几乎及全国之半。更不用说耿精忠和尚可喜扼住了江南的命脉,若是惹得三藩具反,我大清拿什么来抵挡?”
孝庄一席话正中康熙心中最担心的地方,他本来并不想先动吴三桂,而是打算分而治之,但是三藩也不是傻的,他们几乎已经达成了共识,想要撤藩就要面对三藩共同的压力,只是康熙并不是那种屈服于压力的人,他顶着孝庄质问的目光坚持己见:“正因为当初吴三桂初镇云贵时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旨意,任由他选派、任免官吏才养成了如今这般庞然大物,若不趁着现在我大清实力还胜过三藩的时候动手,继续姑息下去,届时朝廷恐怕连反抗的能力也没有了。”
见孝庄若有所思,康熙连忙加把力继续道:“孙儿通读史书,自古以来,一个国家倘若形成主弱臣强之势,则下臣必反,依孙儿看来,三藩如今已经是撤也反,不撤也反,还不如先发制之,反倒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更何况吴三桂之子,耿精忠诸弟都留在京师为人质,想来他们即使变乱也会有所顾忌,否则内部不稳何以对抗朝廷?”康熙心中认为以如今八旗和绿营的实力,只要不同时对上三藩,还是胜算极大地。
孝庄看着自己的孙儿,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但是他还是太天真了,过于乐观地估计了大清的实力,如今八旗早已不是入关时骁勇善战的八旗了,何况比起汉人的数量,八旗根本不够看,一旦和三藩开战,若是只派汉军绿营,死得多了怕汉人不稳,立功多了又怕功高震主,但若派八旗出征,大清根本耗不起,一旦八旗将士伤亡太大,必将动摇国本,将来大清靠什么来坐拥天下,威慑汉军?而且派谁领军征战?那些亲王贝勒老的老,小的小,如今又有几人能派上用场?
但是这话孝庄不能也不敢说出口,不只是因为康熙的心高气傲,而且还在于她终究是蒙古科尔沁的女儿,这等几乎是否认八旗实力的话一出口,恐怕她这个太皇太后也没好果子吃,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和八旗各个世家素来自负勇武,这等长他人志气的话肯定得不到认同,加上几个宗室里德高望重的老王爷都是战功彪炳,而且只认哲哲是他们的大嫂,自己这个太皇太后在他们眼中终究是个靠儿子上位的妾而已,根本不够分量。
孝庄按捺住心中的焦虑,试着再次说服康熙,语重心长地道:“皇帝何不换个角度想想,如今吴三桂已经是何等年纪?只怕不消十年就要入土了,而皇帝那时正当壮年,用十年的时间来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