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七上八下的想了一回,她草草梳洗了一回,令如锦替自己梳了一个螺髻,只以一支白玉钗子挽住。
如锦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轻声问道:“奶奶今日气色实在不好,要不要擦些粉盖一盖?不打胭脂,想不碍事。”
姜红菱略一思忖,便摇头道:“不必,就这般便好,”说着,又使她开了橱柜,挑出一条月白色素面杭州绉纱挑线裙子,一件天青色薄纱褙子,皆是没有绣花的。穿戴齐整,吃了两口热水,眼见天色已然大亮,便出门往松鹤堂而去。
一路走到松鹤堂,才进了院门,便见春燕出来倒水。
春燕一见姜红菱,微微一怔,便忙陪笑道:“奶奶来了,老太太才起身呢。奶奶自管进去,不妨事。”
姜红菱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忽而转身问道:“二姑娘也起来了?”
春燕答道:“也起来了,正陪着老太太说话呢。”
姜红菱听着,便迈步进门。
踏进堂上,只见那个婷儿出来端茶。
婷儿见了她,微笑道:“奶奶来了,老太太和二姑娘在里屋说话呢。”
她在松鹤堂服侍已有时日,那副在李姨娘淫威之下养出来的缩手缩脚的畏缩之态已然不见。她深知自己能脱离李姨娘的魔掌,多是托了这位少奶奶的福,心里对她甚是感激。
昨日出的事,她已略有听闻,情知少奶奶只怕要被牵连,然而自己位卑人轻,想要帮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顿了顿轻轻说道:“奶奶放心,老太太仿佛不是很生气。”
姜红菱怔了怔,向她浅浅一笑,转身朝里走去。
这个婷儿,依着顾王氏的意思,过了端午便要随意寻个由头,认她做干孙女的。然而出了顾婉这桩事,想必顾王氏也顾不上这些了,这事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走到里屋,果然见顾王氏坐在炕上,顾婉挨着她身侧坐,低声说些什么。
顾婉垂首,还是昨日的装束,似是很有几分憔悴。
顾王氏脸色亦也不大好看,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姜红菱一眼,淡淡说道:“你来了,且坐吧。”
姜红菱低低应了一声,便在地下一张椅子上侧身浅浅坐了。
顾王氏看了她两眼,见她面色憔悴,装束简单,料来昨夜不曾睡好,不由叹了口气:“你办事素来稳妥,所以才放心叫二姑娘跟你出去。怎么就弄出这样的事来?”
姜红菱听闻,连忙起身,说道:“此事的确是媳妇的不是,只是想着尼庵清静,竟会跑出这样的歹徒来。”
她不知顾王氏对顾婉这桩亲事如今是个什么意思,便没将话说死。
不想,顾婉却忽然说道:“这不关嫂子什么事,如果不是宋家安设下这等毒计,又怎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顾王氏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道:“那匪徒是个市井泼皮,情急起来,胡乱咬人也是有的,未必见得就是宋家做下的。还没见个分晓,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顾婉两眸红肿,咬牙切齿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空穴来风,好端端的这泼皮怎么就胡咬上他们的?”
顾王氏面上微露不悦之色:“想是有人挑拨咱们同宋家的姻亲关系,也是未必可知。前头没了的二太太,本就是宋家的小姐嫁来的。如今你又许给了宋家的少爷,亲上加亲,保不准这江州城里谁眼红呢。”
姜红菱听顾王氏这话里意思不对,不由轻轻问道:“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宋家那边要如何应对?”
顾王氏顿了顿,也不看顾婉,说道:“出了这样的事,说来也是尴尬的紧。婉姐儿虽不曾玷污了身子,到底名声上要吃些亏,咱们也不好上赶着跟人家讲去。他们若不打发人来问,咱们也就不提了。”
姜红菱看了顾婉一眼,见她垂首不言,便说道:“只怕宋家不肯吃这样的亏,定要来退亲呢。”
顾王氏说道:“这却胡来了,这事又不是咱们婉姐儿的错,他们倒凭什么来退亲?宋家是诗书礼仪官宦人家,断然不会如此不讲道理。”
姜红菱虽早知这老妇人的性情,但亲耳听她如此说来,心中却还是有几分不大舒服。
顾婉却忽然狠狠说道:“即便他们不来退亲,我也不要再当他们家的媳妇。今生,我便是死,也决然不会踏进宋家大门一步!”
顾王氏到了此时,脾气终于压不住了,将手在桌上一拍,斥道:“胡说八道!你是打小儿定下的亲事,怎能说退就退?如今退了这门亲,又要上哪里给你找一户这样的人家?!你自己不知检点,弄出了丑事,不晓得羞愧,竟还硬气上了!满口子嚷嚷着退亲,哪里像个侯门绣户的小姐?!”
顾婉却全然不肯退让,张口说道:“他们分明看不起咱们家,看不起我的出身,前次几回退亲不成,方才设下这个圈套。这样狠毒阴险的人家,老太太是要我去送死么?!”
顾王氏为人,利是当头第一件事,旁的若有余裕,方肯照拂这些小辈。她于姜红菱肯高看一眼,青睐有加,也不过是觉得她比李姨娘用起来更加顺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