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晋阳带着新城上门。高阳不乐意回宫住以后,晋阳与新城很是自然地走近了,晋阳也逐渐发觉,二十娘就是话少,却并不难相处,加上上一回新城帮她叫了十七娘来,她还觉得二十娘真是太懂事了。
晋阳这些天手足爱饱胀,很是体会了一通做姐姐的乐趣。
到了高阳家,高阳已携武媚娘在堂前等候。晋阳是知道她们的,见了武媚娘也很顾及高阳颜面的唤了一声阿武。新城不知,她比较呆,称太妃。高阳嘴角抽了抽,见武媚娘没什么不满,便也没更正。
晋阳掩嘴轻笑,抱着高阳的胳膊,笑道:“十七娘这里好自在。”
高阳道:“你喜欢就常来,住上数月,也无不可。”也招呼新城,“二十娘也莫拘束,只做自己家一般。”
新城颔首,武媚娘见此便与她说话,新城也回答几句,气氛便很融洽了。
“我与二十娘商量,过两日往翠微宫去避暑,今夏九郎是不得空了,就与他要一道敕书,自己去就是,你们可要同行?”晋阳说道。
高阳便望向武媚娘征询她的意见,武媚娘想了想,接下去数月仿佛都是空暇,老闷在家里,殿下也不开心,便道:“殿下若想去,便去。”
高阳就知道她的意思了,道:“定个日子,我先令人去打理。”
于是四人定下了时间,高阳负责派人去翠微宫招呼一声,晋阳便在回宫后去寻皇帝讨一张敕书。
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
登堂入座,晋阳道:“你不知宫里怎么个乱法,萧氏日日往立政殿去要见太子,皇后不愿,又惧九郎相助萧氏,落了她颜面,不敢很赶萧氏走。每日都是这般,让人看足了笑话。”
高阳道:“错在九郎,看不分明。”既已将太子归到立政殿,便不该再纵容淑妃,如当前这般,长此以往,中宫威严扫地,宫规亦受冲击,最要紧的是太子,小小年纪,让他听谁的?公主们批评起皇帝的错误是毫不留情的,晋阳也道:“正是,不说旁的,单是皇后,皇后与他是夫妻,夫妻本该一体,他却偏宠一个妾,皇后求援于大臣,与阿舅连成一线,真怪不得她。”皇帝与淑妃已欺上门来了,还要她乖乖让出中宫之位么?这是你不仁我不义的事。
高阳半是看笑话,半是觉得很糟心,晋阳便是真真切切的恨其不争气:“比起阿爹在时,如今真是有皇后不如无皇后,他那么瞧不上皇后,哪怕硬气一点,直接废了,扶正萧氏,都好过现在这般不分明。”
高阳心说,九郎哪有这份魄力?
这半年,晋阳眼看一幕幕,皇帝与国舅不对付,内廷后妃尊卑不定,还有陈王:“一月前尚且炙手可热,如今已无人理会。”
武媚娘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晋阳望了她一眼,看看这四周,这府邸,已被高阳与武媚娘经营成她们共同的家了,她笑了笑,道:“十七娘任性,素日也要阿武多担待。”
武媚娘掩唇而笑:“这是自然。”
新城插了一句:“为何要太妃担待?”太妃分明是借住在此,应当是做主人的十七娘担待才是。
晋阳便戳了她一下:“大人在说话,孩儿莫插言。”刚说完脑袋上就被高阳拍了一下。晋阳以袖掩面,嘤嘤欲哭:“十七娘真是好没良心,不能体会我苦心倒罢了,还要拍我嘤嘤嘤……”这可爱的小模样儿,很是让高阳心软,恨不能如小时候那般将她捞到怀里好好顺顺毛才好。
高阳将手放到她的发上顺了顺柔软的发丝,笑道:“好啦好啦,不要调皮了。”
晋阳放下袖子,望着高阳道:“这样就完了?我可不是这般好打发的。”口中说着玩笑话,那一双凝视高阳的双眸漆黑闪亮,眼底积聚着复杂的光彩柔和无比,浓郁得化不开。
武媚娘看着,心底不禁感觉到一丝异样。
两位公主留了晚饭才走,高阳本欲她们住一夜,奈何晋阳执意不肯,新城跟着晋阳,听她的,幸好夏日天暗得晚,道儿上也不难行。
“往日也没见你客气,怎地今日竟固执至此。”高阳在门上,小小的气道。
晋阳向她一揖:“往后我再来就是了。”
高阳无法儿,武媚娘便在一旁道:“令护卫相送,也好让殿下放心。”俨然女主人之势。
晋阳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未作推辞,待长史点了一拨护卫出来,便与新城登车而去。高阳在后面久久站立,直到车驾不见踪影,都未动一下,面容之中,满是恍惚。她好像想起了那一日,她以为自己死了,就要落入地狱,睁开眼,却看到兕子柔软可爱的面容,就在她的身旁安然酣睡。
高阳家离禁宫不远,却也有一段路。晋阳慵懒的靠在车中的榻上,便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新城不由奇怪,问:“想什么?”
晋阳垂头,低低一笑,怅然道:“想,幸好血浓于水……”
听得新城心头一跳,不由用力抓住晋阳的手腕,晋阳淡淡道:“怕什么,我不是九郎,我看得明白。”口中说得云淡风轻,眼睛却已红了,晋阳终忍不住,掩面大哭。
晋阳是个明白人,武媚娘早就知道,偌大的宫宇,明白事理的人不多,晋阳长公主便是其中难得通晓事理,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故而,即便她有所察觉,也没有危机感,更不会说与高阳。听高阳在如数家珍一般地说着晋阳小时候多可爱多惹人疼爱,武媚娘只能感慨,幸好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