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台阶让步的也是他,杜嘉贞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现在你晓得我为什么罚你了?”
“晚辈明白了。初入学院,不懂规矩,经此一遭,以后必定记得牢牢的,不会再犯。”
傅云英诚恳道,语气挑不出一丝毛病。
陈葵打圆场道:“也怪我没提醒你们。好了,都散了,别误了时辰。”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傅云英抬脚往长廊尽头走去。
她得罚站一刻钟。
人群中,赵琪、袁三、钟天禄等人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长廊发生的事很快传遍整座书院。
上午祭拜文庙,听主讲和教授讲了一通读书的大道理,接下来开始正式上课。
傅云启凭借自己灵活矫捷的身姿,挤开十几个想霸占傅云英后座的少年,一屁、股下去,像钉子一样钉在傅云英身后,唇角微掀,挥手赶其他人,“这是我弟弟,都走开,都走开。”
其他人没抢到位子,悻悻然散去。
“诶,英姐,你干嘛得罪杜堂长?”
傅云启赶走其他人,跪坐在凳子上,上身往前倾,小声问。
傅云英头也不抬,翻阅一本刚刚拿到手的时文册子,“我住甲堂,以后一定会和他起冲突,得罪不得罪都是一样的。”
傅云启没听明白,“啊?”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咳嗽。
屋子里立时乱成一团,打瞌睡的学生赶紧掐自己的大腿、胳膊,保持清醒,凑在一处说悄悄话的学生立马回到各自的位子上,随便抓起一本书大声诵读,桌椅磕碰声,衣袍摩擦声,叫骂声,提醒声,条凳底部擦过青砖地发出的刺耳声……
颇有鸡飞狗跳的感觉。
等教授梁修己踏进课堂时,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读书的读书,沉思的沉思,写文章的写文章,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专心致志。
梁修己满意地点点头,夹着教簿走到书案前。
…………
书院的教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儒,几天下来,虽然教授们讲的内容傅云英早已学过,但她仍然受益匪浅。
不过书院的有些做法实在拖拉,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句话确实不错,但书院果真按照这句话要求学生们每天通读四书五经中的一部分,然后一遍又一遍重复朗读,直到自己领悟到意思,期间不准问教授,读不懂就再接着读,读到明白为止。
有些领悟快的学生自然能很快读懂文章的含义,那些反应迟钝的就难了,还有自己瞎琢磨越琢磨离文章本义越来越远的。
傅云英仔细对比了一下,决定按照自己的习惯温习功课,遇到不懂的问题主动找教授求教。
教授们喜爱她踏实刻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热情为她答疑解惑。
她和教授们持不同意见时,也不隐瞒,如实说出。
教授们起初惊异了一段时间,一般学生不敢轻易质疑注疏上的内容,要么怕老师责怪,要么怕同窗笑话,再要么就害羞不敢和老师搭话,她却有什么说什么,直接坦诚,对知识如饥似渴。
这样的学生,就像一块璞玉,还是块勤奋好学、尊师重道的美玉,哪个老师不喜欢?
在教授们毫无保留的传授中,傅云英飞快进步着。
…………
入院一段时日后,傅云英从赵师爷口中得知那天为什么十位教授并没有为难她和苏桐。
“为了应付科举考试,一般学子只专心攻读一经,他们都想教你和苏桐,怕问得太多,你们俩被其他教授抢走。”
赵师爷哈哈笑,“谁晓得你们俩这么有志气,他们用不着抢。”
傅云英不用为科举分神,每一门课都认真学习。
一般学子寒窗苦读,能考中举人就心满意足了。苏桐、赵琪、钟天禄几人并不满足于此,所以没有投机取巧一头扎进《四书大全》、《性理大全》这样的教材里出不来,而是老老实实研读四书五经原文,和她一样认真做学问。
教授们很是欣慰。
却不知傅云英私底下教傅云启时选择了走捷径。
…………
这天,傅云启赖在傅云英房里写文章,傅云英站在书桌旁看他如何破题,起讲,偶尔低声指点几句。
傅云启满腹疑惑,问出心中疑问:“英姐,你教我的法子怎么和先生们的不一样?”
“因材施教懂不懂?”傅云英垂目看着纸上的文章,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问他,“你读书是为了科举应试,还是当个大学者?”
傅云启想也不想,抬起头,看着她白净的侧脸答道:“当然是考科举!”
“那就行了。你照着先生们的法子钻研学问,越学越糊涂,学个两三年也考不中秀才。先按着我的法子学个大半年,以后去参加考试,如果顺利通过,接着学,通不过,我给你赔罪,你再按着先生的法子学,如何?”
傅云英说完,听到旁边一声吸气的声音,抬起眼帘。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