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萧条。
幽室一已闭,千年不复朝。
……”
竟然是陶潜的挽歌。
质朴苍凉的诗句,剜心剔骨的哀伤。
止不住的泪水消失在泥土里,方思慎紧紧扶住身边衰弱龙钟的老人,不知这千秋挽歌,究竟为谁而唱。
为华安时,为华鼎松自己。
为连富海,为何慎思,为蒋晓岚。
为所有含恨而终的生命,为一切不得永安的灵魂。
一曲终了,华鼎松对着虚空喃喃自语:“小安,快了……爸爸很快……就能见到你跟你妈了……”
午饭吃得相当沉闷。华鼎松被劝着勉强吃几口,便回房间躺下了。方思慎看孙博士接了好几个本地熟人电话,道:“今天下午不出去了,明天上午稍微逛逛,下午回图安。孙师兄有什么活动尽管去,没关系的。”
孙博士推托一番,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洪鑫垚干脆给小刘也放半天假,随他自己找地儿消遣。
方思慎照例探看老师一番,才回到房间。
洪鑫垚坐在床上,抬头看他:“你中午也没吃几口,饿不饿?”
方思慎摇头,挨着他坐下。
洪鑫垚定定瞧了他一阵,伸手把脑袋扳过来冲着自己:“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
捧起他的脸,大拇指从眼窝下的淡淡青影上滑过:“夜里没睡好是不是?”
“嗯,睡不多久就醒。”
“那现在睡会儿?”
方思慎闭上眼睛,旋即睁开:“脑子里总像绷着一根弦,嗡嗡响,睡不着。”
“你这样不成……你看我脑子里成天绷着十七八根弦,简直跟开音乐会似的,那还不是只要想睡,闭眼就着,天塌下来都不管。你得跟我学……”
方思慎笑了。
洪鑫垚低头碰碰他嘴唇,忽道:“来,我让你没工夫瞎想,就能睡着了。”
不由分说,舌尖顶开门户,变换角度越过重重阻碍,探进去追逐纠缠。一只手环住肩膀,一只手开始解脖子下的纽扣。
“别……嗯……”
洪鑫垚猛地收紧胳膊翻身压倒,顺势扯过被子:“真凉快,盖上点儿。”
方思慎伸手撑住:“不……”
对上他深邃明亮的眼睛,满溢着依恋与担忧,不知为什么,一瞬间失去了任何抵挡的愿望,双手放弃般垂了下去。
——也许,唯有浓烈而又纯粹的爱情,可以驱散人生腐骨蚀心的凄凉吧。
微微偏过脑袋,合上眼睛,把修长白皙的侧颈暴露在对方唇齿之间。
这个动作让洪鑫垚一愣,随即颤抖着去脱剩下的衣服,竟似比第一次碰触更加激动。他是这样温柔小心,剥下来一点,就亲一亲,立刻用被子捂上。好像孩子得到了最心爱的宝贝,爱不释手,又生怕被别人眼红抢夺,于是连自己都舍不得多看。
仿佛感觉到他全心全意的对待,方思慎不由得彻底放松,什么也不想,任凭他如何摆弄。
自己能给的,不过就是这些。他这样喜欢,何不倾尽所有?
终于脱到两人之间再无一丝阻隔,洪鑫垚张开手脚,将方思慎密密实实拢在身下,再一点点从下往上亲吻,最后停留在脸上,永不厌倦般一遍遍掠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终于,当他又一次亲到嘴唇的时候,方思慎抱住那颗滚个不停的脑袋,轻轻咬了回去。
“哼!……”好似陡然一阵狂风,掀起惊涛骇浪,再也无法平息。
不知什么时候,下边已然湿成一片。洪鑫垚就这样把自己送进他身体里,然后将他整个搂在怀中死命箍紧,似乎如此就能把他也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
“方思慎,你以前问我,心里慌不慌……今天看见你陪着老头子哭,你知不知道,我这里……就像掏空了一样,慌得要命……人太可怜……太渺小……没办法的时候,就真的没办法。打个比方,我只想要你高兴,这么一点小事,居然……居然愣是他妈做不到……”
华鼎松那一曲似懂非懂的挽歌,令洪鑫垚犹如置身冰天雪地的芒干道,回到自己以为方思慎死去的那一刻。时隔半年,洪大少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人生无常,谁也没有资格恣意嚣张,偶有所得,不过是老天仁慈施舍的报偿。
平生头一回,在无惊无险中尝到了心慌的滋味。
“我就想……让你高兴点儿,为什么……一点办法也没有……”
方思慎忍不住要流泪:“你很好,我很高兴,真的。”
他想,付出的同时,得到的永远更多,何其幸运。
回抱住他:“来吧,让我没工夫瞎想,然后睡一觉……”
方思慎这一觉,直睡得错过晚饭。
孙博士和小刘都没回来,就最老的跟最小的两个。洪鑫垚拿着菜单,一样样问过华鼎松意见,点了两荤两素。菜上了桌,要回房去叫人,当老师的慢悠悠道:“别去了。他晚上陪着我老头子,睡不安稳。”
洪大少又坐下了,问服务员餐厅供不供应夜宵,得到肯定答复,点点头,拿筷子吃饭。一边吃,一边不忘照应长辈。他本是惯于应酬精于殷勤的主,这时上心伺候起人来,虽不及方思慎真心实意,却还要更加圆滑周到几分,把服务员使唤得团团转。
华鼎松睡了半天,似乎放下精神包袱,看上去振作许多。闲谈中问洪鑫垚:“上次那批东西,怎么样了?”
方思慎准备答辩期间,洪大少曾经百忙之中抽空,把花旗国传过来的详细资料呈送华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