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条缝,贴着电视机屏幕的边缘,从下端一直爬到了上端。它非常规整,以至于路之和姚一一直忽略了它,以为它是电视机屏幕的一部分。稍稍迟疑,路之伸出一根指头,指头的宽度容许其探出那条缝。
随即,姚一十分严肃地把路小朋友的手拉回来,用“请不要把头手伸出车窗外”的语气,告诉路小朋友他这样做很危险。路之任姚一反应过大地抓着自己的手查看,因为他知道刚才姚一也看见,他伸出电视机屏幕的那根指头不见了。
检查完毕,确认路小朋友的手指完好无损,姚一面上稍松,而后慢慢地把匕首送出那条缝隙,尝试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把电视机屏幕撬开。
匕首尖出去了,但很快匕首由于厚度的差异和变化卡住了。r-uo眼可见,被姚一送出去的那部分匕首消失了,或者说是成为了透明的存在。思索片刻,姚一抽回匕首,见得整个匕首实则并没有丝毫改变。
“疼吗?”姚一朝路之递去一个眼神。
路之看了看手指,摇头说“不疼”,于是姚一又转过身去,把匕首嵌入电视机屏幕的缝隙:“那我们就出去吧,憋在这个地方,怪闷的。”顿了下他又补了一句,说:“还有……小路,你觉不觉得外面那位艺术家先生,在盯着我们看。”
路之向外看去,目光掉在胡茬满脸的老严的眼睛中,就像掉进了捕获一切吞噬一切的黑洞里。
“可能吧。”路之说。
他移开视线。
其实他想说的是,在盯着他们看的人,不像是老严,而像是那位小姑娘。
正当路之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小姑娘把头转到一旁去了。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捧起一页诗,食指点在墨水上面,轻声回应爸爸的话:“哦。”
第15章 锁
第16章
三番五次干呕,老严终于忍不住了,推门出去发泄了一通。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女儿坐在铁皮椅子上晃动双腿,桌子上是整整齐齐的一叠纸,房间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刚才的不适仿佛来自梦中的幻影。
老严撑着膝盖坐下来,轻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
小姑娘搂住老严的胳膊:“爸爸,你很开心。”
老严从女儿纯真的笑容中读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你开心的话,我也很开心。”他感到冷,起初他以为寒意来自于女儿,半晌,他才意识到女儿的身体是温热的,真正由内而外凉如冰块的是自己。女儿的小手很软很温柔,像暖风里柔嫩的枝条,不久,老严觉得身边这棵捅了自己一刀的小树,又重新把自己这棵老树温暖了。
“都是疯子。”
姚一挥出缺了一个角的匕首。
把匕首和电视机屏幕接触的点延伸出去,看起来匕首尖就像刺中了老严的眉心。最开始老严更像是在苦笑,过了会儿他笑得就不勉强,而是很真诚了。电视机屏幕外面的事物不可理喻,所以 姚一才会骂说都是疯子。
路之:“姚一,等一下。”
姚一挑眉:“怎么了?”
路之伸出手,手掌贴在屏幕上,稍稍迟疑,轻轻一推。这时,整块屏幕斜斜地外倾了一点,最上面出现了一道新的缝。看样子,姚一虽然没能把玻璃敲碎,但是把玻璃敲松了。姚一放下匕首,和路之一起推,玻璃嘎吱响动,上方的缝隙渐渐加宽,如行将被攻破的城门。
“爸爸。你看,屏幕在动。”
这时,那小姑娘说。
路之停下来:“对了,她看得见我们。”“不管,”姚一说,“看不看得见,不影响我们推不推得动。小路,你站过去一点,推那个地方。”他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鬼地方,总比这里面的鬼地方好一点。”
嘎吱嘎吱。
路之刚刚换了个位置推了一下,那小姑娘忽然站了起来,利索地把铁皮桌子推了出去,用桌子抵住了电视机屏幕。按理说路之和姚一两个人推开一张铁皮桌子不在话下,但由于空间大小的扭曲,隔着电视机屏幕面对小女孩的两个人,就跟被放在盒子里的玩具娃娃一样;“玩具娃娃”尽管会动,但还没有在被“主人”监视的情况下跑掉的能耐。
再推,被铁皮桌子抵住的电视机屏幕彻底不动了。
小姑娘朝自己意外得到的玩具扮了个鬼脸。
“你在干什么?”老严探了探头,疲惫地说。“爸爸,这里面有两个小人,”小严说,“这两个小人都长得好漂亮……可是他们想逃跑,我希望他们留在这里,不要逃跑。”老严将头枕回铁皮椅子的靠背,不带什么情绪地说:“你看花了眼吧。”小姑娘不再说话了,但惊奇的大眼睛还是闪烁个不停。她的手按在屏幕上,小指肚和路之的手掌一般大小。
老严仰望生锈的天花板:“若是电视机被修好了的话,你不只能看到两个小人呢……咳咳,声色犬马,声色犬马……这是害人的东西,然而我们却不能丢掉它。正是因为它害人,我们才不能让房间外面的人得到它,更不能让它流落到隔壁画画的人那里去。我诅咒它,诅咒它一辈子都不能被人修好,诅咒它化成铁水,无人问津。”
小严:“爸爸,阿摆叔叔和阿铜叔叔不是在修吗?你没有阻拦他们。”
“我知道他们无能为力。”老严得意洋洋地说。
“哦,无能为力……”咀嚼这个词语的时候,小姑娘隔着电视机屏幕“摸了摸”路之的头。她还想再摸摸另外一个“漂亮玩具娃娃”的头,但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