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0。”导演说。
“那我出生在三百年前。”路之说,“如果你们记录年代的方式和我们记录年代的方式是一样的话。”“怎么会不一样呢?”导演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嘴角,“你们一开始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我们创造出来的。你们不懂得创新,创新是人脑做的事情。”
导演在节目中向人们传达她的团队的观念。
原来这个观念仍然和以前一样,路之心想,体现着某种正确性,以及,掺杂着惶惑的骄傲。“嗯,创造力不能被创造。”路之学着老严、女记者、随行导演这些人的语气说话,“你们是伟大的,但也不是伟大的。”
路之装模作样的话,成功地合上了这个时代的拍子。随行导演在镜头面前朗声大笑,赞美路之为节目供献的金句;“太ba-ng了,再多说几句吧。”导演跪坐下来,并拢膝盖,以闲聊的姿势面对手提匕首的路之。
“好。”路之说。他想了想,果然依着导演的意思,在镜头面前架了一堆空荡荡的框架。
墨老师不明白路小朋友这是在干什么,只怕他是有问必答的毛病又无条件发作了;直到和许易行交换了眼神、在对方的示意下往人群里看了看,墨墨才心弦稍松。
“……”
“真好。”导演总结说。然后她扭过头,把囤积了很多年的笑容都奉献给了现场观众:“画呀,各位继续画呀,不要停。”众人先是沉寂一片,不久陆续有人受到了暴力之美的召唤,按照节目导演的意思,在路之的手臂上加了很多“砝码”。
匕首一毫厘一毫厘地下移。
女记者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她的手在半空中乱抓,向于它搭档多年的摄影师求救,然摄影师此时关注的不是她的生命,而是她被绝望压榨出的情绪。“我会死的……我会死的!”记者撑着路之的手臂,撕着喉咙喊叫。
“这段消音,”导演说,“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导演端详着路之,看着看着,突然用食指把他的眼镜勾了下来。
路之一凝。
“啊,虚拟世界的东西也会受损吗?”导演被眼睛的鼻托吸引了,“真是神奇啊。”旋即她注意到了路之森然的眼神,不过未加解读,转移话题说:“多好看的一个人,不戴眼镜的话,就跟好看了不是吗?”
“还来。”路之说。
导演觉得有意思,故意一抬手,把眼镜举高,观察对方脸上再清晰不过的怒意。路之咬紧了牙根,而后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两个字。人心里总会有y-in影,y-in影里边藏着雷区,对于路之而言,这眼镜无疑是连接他心中雷区的引线。
“喏,你自己过来拿呀。”导演挑衅说。
墨墨作为旁观者,看到路小朋友心里一些凶狠的东西涌上了脸。然那导演显然坚信动物园里披着锁链的动物无半点攻击力,没意识到自己犯了观赏的大忌;身为一个行为不端的游客,忘了“如有违规后果自负”这几个字的冷漠感。
忽然那女记者觉得脖子上一轻,匕首带给她的压迫感消失了。记者莫名得到了大口喘气的机会,脑子里空白一片,尚在愣神,只听一声闷响,待她眼睛重新聚焦,见得路之按着随行导演的脸,砰然把这颗头推在了地上。
一团团低像素画面,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回过神来的女记者赶忙去解救她的随行导演,然导演周身透出了一股疯癫的气息,一边小心翼翼地呼吸一边做手势止住记者和几个观众。“拍,都拍下来。”她盯着路之的眼睛说。五官被对方的手指箍得不成人样,导演却仿佛没什么痛苦或难堪的感觉。
“再生气一点呀,”导演说,“我好想看看你们这些没有自己的脑子的人,最后能有什么反应。”
“还来。”
导演轻蔑地“嗤”了一下,随即把那眼睛重重一拍。
镜片碎得很彻底。
还不够。导演为了证明自己是全世界排名靠前的无赖似的,继续砸了几下,直到把眼镜的边框变成一团形状莫辨的废铁。“拉近点儿录……笨啊,没让你拍我。主要拍谁你不知道吗?!”摄影师按要求调整好镜头,犹豫了下说:“我们的节目原本是直播,中途切入了广告,再不切回去的话,我们回去都不好交差。”
“多大点事儿,那现在切回去就好咯。”此刻形象不佳的导演,富有敬业j-i,ng神和牺牲j-i,ng神地说,“至于中间的那些……以后剪剪放在网上……”
后边的话卡在了她的喉咙里。摄影师只见导演闭紧了眼,浮粉的白脸上投下了匕首的y-in影。有人惊呼“真的要杀人了!”这时一只手拨开人群伸了过来,扣住路之的手腕,让即将切下的匕首停在了空中。
吐气声连成一片,不知大家是在为导演的生命庆贺还是在掩饰失望。
然后松了口气的众人怔住了。
“杀人见血的事情,我来做就好。”扣住匕首的那人咬着字说。他笑得很轻松,语气中藏着一切杀人如麻者恰到好处的嚣张,每个音节都想小钩子,在观众们的皮肤上轻轻一挑。当众人发现巴利先生的app因为联网失败而失去效用时,内心深处的凉意便通过皮肤上被勾破的部位溢了出来。
第25章 cy-five
此时的姚一是一块冰,看到他的瞬间路之心里的火灭了不少。路之扫了眼下意识抱起手臂微微蜷身的导演,视线一触即离,说:“走吧。”姚一接过他手中的匕首,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