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在甲板的水手身上,找不出一丝熟悉的痕迹。如果是他们的转世,少年应该马上能够辨认出来才对。因身负罪孽而被强行分开,至今仍徘徊漂泊的那对恋人。
他们是否在前方仍不见踪影的岛国呢。
在宝石的指引下,少年继续着追踪的旅程。宝石去了哪里。在何人之手。这些都不得而知。
无论到何处,少年能做的只有不断祈祷赎罪和救赎,静静守望着他们的结局而已。——
江户中期 八月
天刚蒙蒙亮,倾盆大雨如注般击打着地面。人声被倾泻的雨声隔绝,模糊不清。湿滑的走廊。沼田忠光向着远亲沼田忠想等候的房间一路小跑。风吹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腿和袜子,但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忠想是现任将军的侧近,大忙人特地造访定是出了大事。而且,对于所谓的大事,忠光也猜到了几分。
果然,忠想一脸严肃地正坐在屋内。年愈六十却毫无枯槁之感,威风堂堂的气势能在瞬间将年轻武士压倒。
“我就长话短说了。”忠想严肃地开口道,“那个东西,交给你去处理掉。接生婆由我来结果。除了接生婆和随身侍女以外没有人知道吧。当时没有医生在场吗。”
“医生等在隔壁,因并非难产,便未传他进屋。之前吩咐过侍女一有问题马上通知我。”
“好的。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确确实实地处理掉。这也是将军的命令,要用心去办。”
说完要事,忠想便冒雨离开了。忠光立即传唤接生婆,沉痛地命她偷偷将“那个东西”拿到屋外。
大雨不见停歇。一个时辰之后忠光从接生婆手中接过放着“那个东西”的竹笼,抱在怀中。卯时已过,阴暗的天空仍布满着乌云,路上行人稀少。
命令接生婆不得声张之后就打发她走了。婆子刚离开,就见一名武士撑着油伞尾随其后。是忠想的手下吧。不多时那个婆子就要死了。但是他没有感慨。是婆子自己不走运。何况这也是为了保全自身迫不得已的处置。
雨点打在蛇眼伞(注:伞面为红色或蓝色,中间有一白环,打开后呈蛇眼状--)上的声音传入耳中。拐到小路上,他轻轻卷起盖在竹笼上的毯子。太安静了,让他怀疑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死了。
刚出生的婴儿在笼中熟睡着。如玉一般美丽的孩子。仔细打量孩子的脸,他发觉粉红的额头上有污渍。忠光不自觉地伸手去擦,却擦不掉。原来是痣。左右对称的痣,像家纹,又像刺青。
雨越下越大。忠光走入树荫。他轻抚着熟睡的孩子的脸颊,叹道:“因果报应啊……”将军的嫡男家守公子膝下都是女儿,直到三十八岁方才得子。可是儿子一个就够了。双胞胎的诞生不但不吉利,今后还会引发夺位之争。于是只能在事情张扬出去之前将弟弟处理掉。将军的心情他也非常理解。
但是……忠光凝视着婴儿的脸。现任将军很有才干,谱代(注:自关原之战以前就侍奉德川氏的家臣--)和御三家(注:德川氏一族的尾张,纪伊,水户三家。在亲藩中地位最高。辅佐将军。若将军无嗣,则有资格继任将军之位。--)没有空子可钻,可是一想到今后自己的主子,也就是将军的嫡男家守公子继任将军之后的情形,心中的不安却挥之不去。
虽说生性温柔,体弱多病的家守公子却被城内风评为无能之辈。继任将军后,如果现任将军仍把握实权不放也就罢了,若现任将军过世或者退隐,那么对家守公子的不安会一下子爆发出来吧。到了那时,倘若家守公子的嫡男有个三长两短,后继之争的激化便不言而喻了。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家守大人。继承将军家的必须是家守公子之子。是家守公子将原本只是小姓,身份低贱的自己一手提拔到侧用人的高位。这么做也是为了向他尽忠。
突然,婴儿醒了。许是饿了吧,握着小手大声哭起来。
“想杀他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虽说将军和忠想交待过马上把他杀掉,然而让他活下来以备日后之需也不失为良策吧。也许能对家守公子有帮助也说不定。就算没用,也可以偷偷养他一辈子。为了应对不时之需,棋子是多多益善的。忠光为哭红了脸的孩子盖上毛毯,独自走在昏暗潮湿的小路上。
五月初,正是家家户户门前飘扬幡旗,家中摆放武士人偶,池塘岸边紫色菖蒲怒放的时节。一位自称父亲生前好友的武士便是在这个季节造访的。那天,是每月两次的与官员见面的日子。铃村幸之助回家的时候,已是太阳微微西倾的午时过后了。他边走边叹气,因为今天得知了同是御家人(注:将军直属的家臣,无谒见资格—)的朋友得到了官职。
幸之助是落魄御家人的长男。去年冬天父亲去世,二十五岁继承了家督之位。然而除了幕府支给的藏米之外就没有其他收入了。幸之助和弟弟妹妹以及母亲四人一起生活。拨下来的米除了口粮以外都换成了钱,尽管如此仍无法满足日常生活所需。而且父亲已经把今明两年的米提前换了钱,加之滚雪球般的利息,家中已然负债累累。若能求得一官半职,便能有津贴收入。然而江户城待业武士多不胜数。听说不向官员行贿是得不到差事的,可是幸之助连行贿的钱都拿不出。
看到城里自由快活的生意人,他也想过放弃武士的身份下海经商。如今的和平年代,靠建立战功增加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