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好吗?”静漪问。
“三太太年前过世,胃癌。四太太还好。三太太一走,现如今陪着母亲,多半是她。怹们都见了老。静漪,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程家也有很多对不住你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心里再有什么,也请你暂时放一放,給怹们一点慰藉。而且,父亲身体这两年也不太好了。”索雁临说。
静漪沉默。
索雁临明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静漪改变态度自然非一日一时之功。
“我另外还有活动安排,就不你这里多耽搁了。我们改日见面再详聊。今天来还有一件重要事。”索雁临说着,从手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来,放茶几上。
静漪看出来是支票,忙推辞。
“这不是给你。知道你是不想沾我们光。我从私人账户里拨出一点款项来资助慈济。虽是杯水车薪,也算是对你一点支持。不要拒绝。你也是事业女性,知道该怎么公私分明。”索雁临认真地说。
“既然是这样,我就替慈济全体同仁谢过三嫂。”静漪收了支票。
索雁临听着静漪滴水不漏应答,无懈可击客气和礼貌之余,让她未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比起当年三嫂三嫂叫着她那个娇憨少女,或者面红耳赤和她分解事理那个静漪,眼下这个成熟理智女子,让她觉得陌生。
但她还是说静漪,我们等你回家。
静漪没有立即表示什么。
不过她还是静漪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柔情……她几乎是即刻便放下心来。
再成熟冷静,内心深处,这还是那个对家人永远温柔小十。
……
虽约了逄敦煌共进晚餐,静漪还是下班后先去探望秋薇。中途特意让司机停了车,买了好些水果和点心,塞满了大半个车厢。
图虎翼还家,仆人上去禀报,他亲自下来接静漪。
“七少奶奶。”他依旧那么称呼静漪。
静漪叹口气。没有硬让他改过来。看他面色不佳,问道:“没休息好?秋薇怎么样?”
图虎翼说:“老哭。”
静漪沉默片刻,说:“我上去看看她。你也别太难过了。”
图虎翼跟静漪身后,轻声说:“我就是心疼她吃苦了。”
静漪趁转弯看了看图虎翼。
楼上走廊里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伴着顽童们嬉戏。显然孩子们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漪往上一望,听到图虎翼说:“老太太到了,七少把遂心小姐接回去住了。老太太这阵子没见遂心小姐,想念很。”
“嗯。”静漪点头,继续上楼。
那几个男孩子看到图虎翼,喊着扑过来,小猴子似抱大腿抱大腿、攀肩膀攀肩膀……小那一个才会走路不久,看着哥哥们缠着父亲,也要过来,看妈他身后追着,紧张不已。
她看图虎翼疲于应付这一堆儿子,觉得有趣极了。又看了一会儿才悄悄地往秋薇房里去。碧玺恰好出来,看到她,忙请她进去。
静漪进门前又看了眼那父子五人——图虎翼一手抱了一个小,领着两个……还差一个便五子登科了。
辛苦自不必说,若有烦恼,恐怕也是幸福烦恼吧。
她看了一会儿,才进门。
“小姐?”秋薇看到她进来,叫她。
都虎头虎脑,想必将来长大些,个顶个儿都是好样儿男子汉。
秋薇擦着鼻子,说:“像他有什么好,愣头愣脑。”
静漪听这话觉得有点不对,过来坐到床边,问:“怎么,和阿图闹意见了?”她回手拉了下窗帘,光透进来,看着蓬着头发秋薇,“你们聚少离多,还舍得把时间用来吵架?他外头带兵打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辛苦,要多体谅他些。”
“小姐,你不知道他和我说什么……说没了就没了,打起仗来,反而是拖累……又不是我非想要……现拿这个话来和我说……”秋薇说着就要哭,委屈不得了样子。
静漪原本是想安慰她,见她如此,一时倒无话。因看到一旁有热水壶,给秋薇倒了杯热水。回来依旧坐下,不发声。秋薇接过热水来,静静地望了一会儿静漪,只觉得千头万绪都缠心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就真哭起来。
静漪被她一哭,认真哭发了呆。
“你要再哭,我可就不要你了。”静漪忽然说。
秋薇住了声,片刻,干脆大声哭起来。
哭气断声噎。惊动了外面,图虎翼敲门进来,手足无措地看着秋薇哭、静漪一旁薄怒。静漪挥了下手让他先出去,他犹豫片刻遵命执行。
“还哭?”静漪烦躁地说。
秋薇抽抽噎噎地,抹着泪。
“小姐,你小时候老这么吓唬我……”她说。
静漪悻悻地哼了一声,说:“亏你还想着呢。那还不住声?”
“想着。这辈子都想着……我有时候做恶梦,半夜惊醒,他问我做了什么噩梦,我说,我听见小姐说不要我了……”秋薇说着又哭。手帕都湿了好几条了。
静漪知道老话说,月子里人是不能哭。她倒不太信这个。秋薇悲痛,不让她哭一哭,是不好。
“他还会安慰我,说你现不归少奶奶了,你归我。她不要你了,还有我……”秋薇擤着鼻子,又哭。
“你自个儿听听你话,阿图这样待你,你还要哭什么?”静漪没好气地问。
秋薇哇哇哭了这半晌,好像痛些了。被静漪这么一问,也